崔善为一面聆听韦万胜的答话,一面专心观察其面部肢体细微动作。
他已初步判定,面前这个渭水运社虞侯十之八九是假冒的。
此人应答如流,眼眉面部表情、肢体动作,克制冷静,却显得经过严格训练,不似常人自然,反而露出破绽。
此人已任职两年,却对渭水流域几个州郡长官是谁,一无所知,而其职责是侦巡监察,总会因水上运送等事务,与刺史僚属、治民谈及一二。
尤其是渭、洛、黄三水交界的同州,前两月新到任的刺史刘德威,乃前隋、武德大将,大理少卿(自己这个大理寺卿的直接下属、接班人),贞观大理寺卿、刑部尚书,皇亲外戚,还有个出名的孝子--刘审礼。
去年朝廷平定齐王反叛,更委以刘德威便宜调动河南兵马的重任,有这等传奇履历,更是难得的谈资,与社员、客户聚会吃酒时,对这样的新到刺史,岂能全不提及?
那么,此人为何在被抓后要引祸给渭水运社?其否认杀人是为自己免罪,下一步要如何嫁祸?
要查下去,容易得知渭水运社虞侯是否为韦万胜,此名应该不假,真的韦万胜也会来拆穿,那此人为何假冒韦万胜?
且主动透露京兆韦氏,又对韦氏眷房分支并不陌生,若不是有所经历,便可能有所准备,是刻意嫁祸韦氏逍遥公房?
那与河工社交道牵扯更多的黄河运社为何看似置身事外?此人在两次提及黄河运社时皆有磕绊,似不愿提及,撇清该社与此事干系。
且此人曾说起雇用河工三项大事,最后一项开凿落脚栈道,这渭水漕渠即是三百里永通渠,汉代开凿,前隋开皇四年即已重修开浚,现下应是渠道内淤积,不须开凿,这落脚栈道却是黄河两岸必须,或许因此口误。
那么此人是黄河运社派来的么?
若是,为何凤二娘却从未见过?
如何令此人开口说实话?或者是否必要现在当面拆穿?
却又见那边仲长潜走动起来,手中捧一把烤制过的甘草干片,递给小新几片,交代道:
“放一片在你家娘子口中,令其含嚼一息后吐掉,再换一片,直到完全清醒,能回答阿翁的问询。”
那小新点头称是,接过甘草片,轻轻喂药,那录事娘子迷迷糊糊地含片咀嚼。
崔善为虽在远处听不到,却不难忖度这录事娘子将要苏醒,迅即作了决定。
他又做了一个手势,黄裳见了,又对韦万胜道:“韦虞侯在此稍歇片刻,想想可有何补充陈述!”
随后与崔善为一道,走到小新面前。
韦万胜见他二人如此默契,应是长期协作行事,心中不禁忐忑:
这二人方才不按章法地连珠急问,尤其是这畸形老者一直紧盯着自己,犹似狡诈的猎手盯着即将捕捉到的猎物一般,提问更是刁钻出奇。
虽然回顾起来,自信答对还算得体,可又似这老者看出了甚么。
所幸自问并无把柄落下,仍可一搏。
柴瑶光左手牵着凤二娘的右手,也跟了过来。这等好戏,可不能错过,何况她也身兼任务。
崔善为开口问道:“小新,可在禹王祠中见过那韦虞侯?”
小新怒视韦万胜,答道“未见,只在这林中见到。”
黄裳接着问道:“小新,你家娘子因何受伤?”
【注1.刘德威,唐书列传:十七年,……诏德威便发河南兵马,以申经略……十八年,起为遂州刺史,三迁同州刺史。】
【注2.现存黄河题记摩崖:“大唐贞观十六年……岐州郿县令侯懿、陕州河北县尉古成师、三门府折冲都尉裴武将军、〔扶〕阳县开国男侯宗等奉适……奉敕造船两艘,各六百石,试上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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