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柴家小七,自小如男子般喜爱武道,颇为玩闹。”崔善为点头道,又招呼孙女:

“小七过来见过裴四郎。裴四郎出自河东闻喜裴氏,又是将门虎子,

他父兄的武功盛名,在前朝可是远在你伯父之上!”

“嗣昌公在本朝武功鼎盛,名列凌烟阁,早以任侠仗义闻名于世,

嗣远公武道宗师,江湖称壁龙,游侠快意于四海,裴四十分钦敬。

柴七娘身手深得家传,已非凡流,裴四不及矣。”

裴四将两位迎进舱室,几句话赞遍柴氏三人。

他未称呼柴绍的国公爵位,只因知晓其中微妙:

柴绍在武德年间,从龙功著、封爵霍国公,贞观朝屡破突厥,又剿灭了隋末以来最后一方枭雄、作乱十二年、依靠突厥建国称帝的梁师都,升任左卫大将军,位列天下十六卫之首。

十四年前任金河道行军总管,沿黄河北进,跟从代国公参加唐灭东突厥的那场千古一战,六十岁的李药师一战封神,年仅三十来岁的皇帝更被雄霸西北的诸汗尊为天可汗,

可首战大捷的柴绍,却在三年后让位,明升为武散官最高阶的镇军大将军,实降为右骁卫大将军,国公爵位也从河东道的霍国,改封到偏小的剑南道谯国。

如此英雄,如此功业,如此外戚,如此高位,仍不免浮沉,令裴四喟叹!

又令他细思,不论称呼用哪个爵位,有点两难的尴尬。

不似黄裳那样所知不详,直接称呼最知名的霍国公,简单了事。

黄裳一面听得,河东闻喜裴氏,将门虎子,有家中庇护,难怪不凡,一面打量船上,不禁怔住。

“裴君万安。”柴瑶光行了一礼,听他夸赞自己身手与父辈功业,从小听得太多了,并非夸自己更得意的智敏,早已能淡然处之。

她瞥见黄裳面上异色,转头一望,心中大惊,舱中竟放置有一具棺椁。

不禁问道:“这是?”

“阿姊过世,扶灵归乡。”裴四敛容道。

又见崔善为面露不解,便解释道:“不瞒清河公,此乃是安邑敬公的孙女,裴氏贞娘,不便葬入夫家,故归葬闻喜。”

“为何不便归葬夫家?”柴瑶光好奇,又问道。

“只因贞娘嫁入京兆韦氏,其夫去年卷入太子魏王案,不幸亡故,终于有罪之身。

贞娘今年郁郁而终,恨韦氏倚投新贵,不愿为夫争得平反,临终交代,誓要洗刷罪名之后,再行合葬。”

又是京兆韦氏!柴瑶光又问道:“其夫何人?”

裴四郎面露疑惑,不知这小娘子为何追问至此。

仍答道:“前尚书右丞,韦悰。”

黄裳、柴瑶光不解,看向崔善为。

崔善为知二人何意,解释道:“韦右丞是韦挺从兄之子。”

又岔开孙女话题,转向裴四郎,叹道:“这贞娘与其姑母颇有几分相似。”

柴瑶光果然转移方向,追问道:“阿翁,其姑母何人?”

崔善为不理会,自顾让裴四郎带路。

裴四郎揣到两个年轻人都在关切京兆韦,尤其是韦挺,却不多问,抬腿便走。

四人自右侧船舷边走到第五间客舱,裴四也不敲门,推门而入。

崔善为见到客舱床上卧着一人,向着自己苦笑,正是多年不见的裴休贞,忙问道:

“裴二郎如何患恙了?延医调治情形如何?”

“清河公!别来无恙。

休贞惭愧,今年在河北定州筹备军粮辎重,修整水陆粮道,以备大军东征所需。

休贞难堪重任,夙夜劳累,又不慎受凉,以致风邪侵体,四肢瘫痪。

州中医官已束手无策,只得向朝廷请辞。”裴休贞双手行礼,答道。

柴瑶光心道:“又是河北,又是军需,四肢瘫痪?他不是上肢双手能动么?”

【注:据世系表记载:裴休贞,官至定州刺史。】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