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想要回屋,却发现腿蹲麻了,一个没收住劲儿,人就朝着后面仰过去,关键时刻,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江哩?”

看到扶住自己的人是江明浩,陈富贵既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

裂开嘴,露出被烟熏的发黄甚至发黑的牙,笑着问道。

江明浩将陈富贵扶进屋。

大队部不大,总共三间房,最里面的屋相对大点,放着大桌子和板凳,是平时大队干部开会的地方。

中间的屋是平时办事的地方,盖个章哩开个介绍信哩都在这,黑乎乎的桌子上放着一台落满灰尘的大喇叭,话筒上缠着的红布漏了好几个小窟窿。

最后的一个屋面积最小,是堆放生产队公用的一些物品的,开会用的桌椅板凳,红旗,还有些编筐、草帽子一类的东西,墙上糊的报纸发黄发潮不说,很多地方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土坯。

靠进门口的位置,放着一张用木板子搭的将巴巴一米左右宽的‘床’,床板上铺着一条花布单子,上面堆着一床到处冒油花和棉絮的被卷。

“队长,你就住这?”

江明浩不由得蹙眉。

这环境实在是有点堪忧。

别的不说,木板床下面只有两条板凳,但凡动作大点,板子就可能从板凳上掉下去。

“是哩,别看这地方不咋地,住着安逸哩!”

陈富贵把床板上的东西往旁边挪了一下,想让江明浩坐下,结果没等他开口,板子就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陈富贵嘿嘿笑了一声。

“这板子怪不听话哩!”

陈富贵弯腰把板子捡起来,又掸了掸被上的灰,不大的空间,立刻烟尘四起。

“咳咳咳.......小江,快出去,别呛着哩!”

陈富贵也被呛的不行,干脆把被扔回去,推着江明浩又出了屋,转了一圈想要找根蜡出来,但黑灯瞎火的翻了挺长时间也没找着,想要点煤油灯,又没翻着火柴。

看着陈富贵的背影,江明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别的生产队队长为了帮着社员把已经结婚的插队知青留下,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为此活生生逼死的知青不在少数,可在尖山咀生产队这种情况没有出现。

陈富贵自己一个人扛起了所有。

可以说,陈富贵现在的处境和他们这些知青脱不了关系,他们是踩着陈富贵的肩膀上走出了生产队,走向更好的人生的。

“队长,我过来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陈富贵停下动作,扭头看向江明浩。

陈富贵已经形成了一种心里反射,只要江明浩一说跟他说啥,他就会下意识的预感自己脑袋又要嗡嗡。

“啥事,你说,俺听着哩!”

既然找不着火柴,俩人就摸黑又出了屋,好歹外面还能借点月亮的光。

“我想让队长把生产队解散......队长?”

江明浩还没说完,陈富贵就觉得一个老大的炮仗从自己的脑瓜仁子里爆开了。

一下子把他的脑瓜浆子都从眼眶和耳朵眼儿里炸出来了,人眼瞅着就要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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