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正厅中的气氛不容乐观。

蒋慎言与以蓝刚要转进正院,便远远瞧见一贵妇人歪歪斜斜地被一男一女左右搀扶着从厅中匆匆迈出,四周惊慌失措地拥簇了不少仆役,直奔后厢去了,正与她们前后错过。

观其衣着身形,应该是文家夫人和长子儿媳,吊唁当日蒋慎言也曾掠过一面,多少有些印象。蒋慎言的默默揣度,又从以蓝惊讶的语气中得到了证实。

不知是宁家父女到底在堂上说了什么恼人的话,竟气得本就虚弱的文夫人犯了病,才让家人这般慌张地搀扶而出。

看来以蓝并未枉言,这宁家果然针对文家,连人家中亡者尸骨未寒之际都要前来落井下石,着实卑鄙无耻。

蒋慎言一拧眉头,顿觉匡扶天下正义的大任都落在自己肩膀头上了,与以蓝快步上前,朝正厅迈去。果不其然,还未跨过门槛,便听见文承望的逐客令厉声传来——

“内人身体不适,府中事忙,宁大人还请回吧!”

蒋慎言心想,幸好她们来得快,不然就要跟这两个嫌疑人错过了,探不得虚实,岂不可惜?

于是她沉沉气,故意提高了些音量,脆声道:“义父,请恕慎言来迟了!”

厅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一声“义父”着实震惊了所有人,包括文承望在内。可他沉住了心思,静观其变,尤其是宁兴学突变的脸色,让他火气顿时消下了三分。

宁兴学是本着炫耀女儿的意思来的,心里捏了十成十的把握当自己就是小兴王未来的岳丈。文婉玥一死,自家女儿平乐嫁入兴王府之日便指日可待了。谁承想,怎么这文承望又从哪里蹦出一个“女儿”来?当真是闻所未闻。

只见一妙龄女子款款迈入厅来,虽未裹脚,显得粗鄙了些,但周身上下皆是不俗。

宁兴学撑开一双狭长眼皮直直打量来人,仗着此处自己身份最高没有丝毫遮掩。

那女子全然不似寻常官家女子的内秀清雅,与其称她明艳,倒不如说像一把千锤百炼的稀世宝剑。即便不懂兵刃的人,待它出鞘之时,振剑嗡鸣,也能赞不绝口它凌冽的美。

尤其是那一双晶亮的眼睛,三分情七分锐,一切都刚刚好,多一分情显得俗媚,多一分锐又显得无情。直直看向你时,便觉头皮发麻,好似自己深藏一生的秘密都能被她一眼识破似的,有扒皮抽骨之感,让你无处遁形。

宁兴学竟不敢再与那女子对视,惶惶偏过眼神,轻咳一声,去问文承望:“文大人,敢问这位是……?”

“呃,”文承望好歹也是绯袍犀带加身,见过大场面的人,只顿了一瞬,便机警地反应过来,将问题巧妙地抛给蒋慎言,自己静观其变,“慎言啊,速速过来与宁大人和宁小姐请安。”

“是。”

女子落落大方走近前来,叠拳屈膝拜了福礼。“小女表字慎言,乃文家之义女,见过宁大人、宁小姐。”

还真是义女?宁兴学抬眼细瞧,发现跟在这女子身后的婢女正是文婉玥曾经的贴身丫鬟,不由得暗暗吃惊。女儿刚刚过世便将曾经的婢子许了义女,此举意味非同寻常。他不禁有些心慌起来。

宁兴学感觉自己衣袖一紧,偏头去看,便见自己的女儿平乐也蹙着眉头正望向自己,满眼皆是疑惑与担忧。

宁兴学定了定心神,他不能乱,自己早已被喂下一颗定心丸,大可不必自相惊扰。他微微点头,让女儿安心,而后随意地抬了抬自己圆滚的手指,尽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将蒋慎言点了起来,许她坐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