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治是个不太会,或者说不屑于掩饰喜怒哀乐的人。蒋慎言这番话到底能不能撬动他,明眼人一看便知。

此刻这人正坦然一笑,丝毫没有动摇,回说:“小鹄嘴儿,我说你不要太荒谬。”

“前夜那刘沛死时,我们可正身处大牢呢?不管是你还是这个老鸹,可都是最好的证人。我们又如何从那窑洞里飞出去杀人灭口?”陈治洋洋自得,觉得事情牢牢把在手中,断不会让对方占半分便宜。

谁料蒋慎言和柯玚却同时目光一凛,似是抓住了炸药的信子。

“你怎知刘沛死在前夜?”蒋慎言忍着没笑,疑惑着,“我刚刚只说他昨日被人发现,可只字没提他死亡时间。你还说自己不认识他,如果不认识,又怎会知道他死在何时?”

陈治的傲慢凝在脸上,顿时察觉自己是被设计了,徒生一股恼火,撕了伪装,戾气无处遁藏。“好你个小鹄嘴儿,刁钻得很啊?”

蒋慎言抵不住嘴角一抬,从荷包中掏出个木牌,放在炕几之上。那白牌明晃晃地让陈治觉得刺眼,他斗大字识不过半,但上面的“提察”他还是明白的。这是官衙的信牌,执此牌可随意拘提犯人,倒不知这丫头竟得了如此大的权力。

蒋慎言一字未提,可这举动已然让陈治感受到了十足的威胁。

“有能耐啊?”疯禅病咬着牙挤出个笑音说道,“我倒要瞧瞧你是不是能真的奈何于我。”说话间,他已经像个准备伏击的猛兽,亮出利爪尖牙,浑身散发着绷紧弓弦只待一击的气势。

蒋慎言声线却极稳,没有丝毫后怕。“你不会当真以为此番上山只有我们二人吧?”她牢牢记得昨夜祁时见许她玄衣卫随护,如果猜得不错,她今早一离开王府,对方便紧紧跟上了。虽然这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所作所为实属有些卑鄙,但对付陈治这种人,太正直可行不通。这些日子来,她也有所成长了。

陈治果然被这话给唬住了,怔住一瞬。

柯玚虽不知蒋慎言这话几分真假,但既是拍档,便要配合到底。“陈治,你想清楚,府衙若要直接抓你,那我们二人早可省下这趟,直接派人围剿了丰山寺便是。希望你明白我们此番上山的‘诚意’和目的。”言下之意是告诉陈治,他并不是官府真正的目标。这么说也是让眼前这头老虎先松松爪子,不然真个惹急了,以这人脾性,肯定会毫不犹豫跟他们撞个鱼死网破。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个棒子一块糖的法子奏效了。陈治向后一仰身子,不再见神情紧绷,反而突然瞧着蒋慎言笑起来,还笑了好一阵子。笑得蒋慎言和柯玚面面相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个有疯病在身上。

待他笑得累了,才终于开口道:“说是带‘诚意’来的,结果到底还是想空手套白狼啊。小鹄嘴儿啊小鹄嘴儿,你爹若知道你生长得如此刁钻,应该也能瞑目了,谁也占不了你的便宜去。有点儿意思,老子喜欢。可惜了,你这身装扮真不赖,若真是个东十二桥的红倌,老子就把你的牌子顶爆了,赎你回去给我生孩子。”

“陈治!正经跟你说话呢!”柯玚对这厚皮无赖实在耐不下性子保持理智。

陈治挑起一边眉毛,怼他:“你怎知我说的不是正经话?”

蒋慎言细心一琢磨,若想调侃她,他为何只提东桥不提西?便一下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忙问:“东十二桥,东十二桥有什么不妥?”

陈治见她机灵,便喜得伸手去揉她耳朵,可欢心得紧。“我让你查的定风镖局,你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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