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个探子。”

“探……子?”蒋慎言还未从一连串的冲击之中彻底醒过神来,说话间显得有些呆愣。

她视线转向地上的尸体,可一眼又被震惊。

方才是她天黑离得远瞧不清,现在靠得近了,看得仔细。这老妪方才被却水翻转过来,竟碰巧与宁兴学的死状摆成了一个模样!再瞄一眼她的脖颈,那异常的扭曲让蒋慎言倏地呼吸凝结。

“你……是你……”九年前的噩梦冲上头顶,蒋慎言突然又感窒息,像金鱼一般大张嘴巴却根本没有一丝空气进到肺里。手中符札突然变得千钧之重无法保持,掉落在地,她身子僵直就往后倒,坠入深潭一般。却水快手一步,不知在她胸前背后都点了哪些穴位,让她在垮塌之前迅速缓解了过来,呼吸也顺畅均匀了。

只是四肢依旧冰冷无力,仅能跪趴在地上,俯身不动。她想起怀中的香囊,哆哆嗦嗦地摸出来在鼻下用力嗅闻,果然清醒了许多。

直到她完全冷静下来,恢复平静,男人都一直立在一旁不动,冷眼瞧她一语不发,对她的发作不评价也不关心。

蒋慎言爬得离尸体远些,瘫坐下恢复力气。神智也跟着醒转,意识到却水可能并非凶手。至少,不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

观这人年纪,不过二十五六模样,九年前应只是个少年而已,还没此时的她大。据她与祁时见推测,当年爹爹应是向对方求助的,那这人现在至少也是而立之年了。

但却水并不能把自己跟宁兴学撇清关系。或者说,他给蒋慎言提供了一个思路。如果说九年前和九年后的凶手是锦衣卫的话,似乎前后一些原本矛盾之处都可以理顺了。为何她当初早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她抬头望着男人,喃喃问道:“你们锦衣卫,都习惯用这种手法断人生路吗?你立夏那日当晚,人在何处?”

可却水不肯说得明白。见她已无大碍,跨过尸体,直接朝堂屋走去,甚至不理会她,好像默认她会乖乖跟上来。

蒋慎言在他和死者之间来回梭巡视线,嘴张了又张,有话却说不出口。一面憎恶畏惧这个男人的冷酷凶狠,一面又觉让这老妪就此曝尸于理不合。即便是个可悲的无为教徒,但人死也不该这般凄凉,于是她爬起来四下想找些毡布之类的替对方遮掩。

男人好像背后长眼了,头也不回说道:“放着吧,自会有人来收拾。”

“谁?”蒋慎言本能出口问道。本以为对方亦不会跟她解释了,那人却说话了,实难让人琢磨。“你以为这房内为何会陈设常新?”

待蒋慎言愣过一瞬琢磨过他这话里的意思时,想到自己刚刚躺过的床、坐过的凳、用过的茶具,鸡皮疙瘩已起了满身。谁知那些东西会不会在今天因为她而被换掉呢?而九年前她父母命案现场那般干净,是否也因为凶手之外有人专门负责善后呢?

却水的话也让她明白对方并非一人独行,她怕是难以轻易逃脱,且此处也不是普通民居,大抵是个“方便屋”吧,专为掩人耳目而设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血衣缇骑,为达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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