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慎言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不可思议。
“就是你,想要打听邬连的事?”对方一进门,就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她,“倒是个有胆量的漂亮娃娃,有点儿意思。”
对面这个长须黑面,样貌魁梧,皮骨劲如铁的人,竟自称是司礼监的宦官。倒是不知道这职守大内的人跑到安陆做什么?观容貌如何也不似个汉人,若横刀跨马、绰弓激弦,定是极为合适的。这般阳刚之气,在内宫中恐怕也是独一份的吧?
阉人有须虽不是史无前例,但也不至于浓密到他这般程度。故而蒋慎言猜测,他多半是为了美观,特意粘了一副假的。如此看来,此人骨子里对自己这个不全乎的身子还是十分在意的。她须得小心说话。
“只是可惜了,是个嫌自己命长的。”那阉人哼哼地笑,笑声像是一口浓痰滚在嗓子眼儿里,多少让人觉得阴阳怪气的,不太舒服。
他看向却水,半信半疑道:“她不是邬连,你有几成把握就把我叫来这里?”
蒋慎言听不懂他所言何意,但却水知道。两人就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交谈起来,看来是真的没把她当个活物,早晚都要灭口的话,在死人面前自然不需要遮遮掩掩。
“你可知她是何人?”却水似乎对这人并不特别恭敬。蒋慎言是搞不懂他们两个官身各自的品阶,比不出高低,但司礼监她是听过的,可谓是内廷二十四局中权力最大的一个了,据说圣上喜游乐不爱理政,甚至给了他们批红秉笔和参与阁议的特权,这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应该比刀尖上舔血的锦衣卫地位高多了吧?
可却水的态度却不咸不淡,而对方也不计较。非要比喻的话,比起主从或同僚,倒像是因利益相合而被迫搭伙的冤家。
“你还卖起关子来了?”那人往长凳上撩袍一坐,架子像个武官,“时间也不是拿来耍的,直说吧。”
“她父亲是蒋岳。”
蒋慎言听闻头皮一麻,暗自心惊!却水是今个儿才知道“邬连”的真身吧?不过才一夜时间,怎么就把她这替身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莫非,在她不知不觉中,却水早已将人摸透了,只是她还天真地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她不知对方为何要提起她的父亲,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蒋慎言心中擂鼓,瞪着一双大眼在两人之间梭巡,虽没被封穴,但也不敢轻易吭声。
那阉人却似乎并不明白却水所指,追问:“谁?”
却水拄着刀鞘立在一旁,不紧不慢道:“蒋察的那个手下,还是他宗族之人。”
蒋察当年是北都中军马指挥使,手下听命于他的人数以千计,而却水特指“那个”,把蒋岳从几千人中单挑出来,必是有他的意义。果然,对方被如此点拨,便一拍脑门恍悟,记忆深处好像真有这么个人。
“想起来了,是他啊。”那宦官转脸瞧蒋慎言的神情变得兴致盎然起来,“你竟是蒋岳的孩子?哈哈,还有这么寸巧的事情?这怕不是天注定的吧?”
那人又煞有介事地抚摸了胡须,点点头,这才开始肯定却水的提议。“如若真是如此,那的确值得冒险一试。”
自始至终两人的对话在蒋慎言耳中都如同打哑谜,听得她稀里糊涂。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们到底要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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