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幽闭的空间中本就易心慌手抖,倍感压力,蒋慎言还要在这样的条件下只靠半截指尖做如此细致的事情,这几乎压得她喘不出气来。
她用了最细的小指伸一半出去一点点往回勾那布头,心上仿佛密布千万蚂蚁在躁动,抖得她牙关都在发颤。想要深呼吸稳定心神,入鼻的却是奇臭无比的腥气。心乱,思绪就乱,让她忍不住想些不好的事情:万一她烂死在这板条“棺材”里头,恐怕连那腐尸臭气都会被这两筐臭鱼烂虾给牢牢震住,丝毫散发不出去吧?
指尖吃痛,板条毛楞磨破了她的甲缘,似是流了血,不过这痛对蒋慎言来说并非坏事。至少让她头脑比刚刚清醒了些。
女郎强压下心中躁动和胡思乱想,开始默默背起了《清心经》,试图借此稳住颤抖的身体。
从北通泉村出来转上官道,还以为会比半坡泥路顺畅些,哪知这官道年代久远,即使青砖铺就,也早已凹凸不平,坑坑洼洼了。
骡车几乎每过一条青砖就要不大不小的震荡一下,更不提还有轮轴吱呀的噪音不绝于耳,惹得人心烦意乱。
潘胜是惯于骑马乘轿的,哪受过这骡车的颠簸罪?起初他还每颠一下就小心回头瞧瞧是不是鱼筐下的人醒了,后来索性就放弃了,心想就算是抽髓散没把握好量,让人中途转醒,这两筐渔获也够那丫头受的了。
虽说这一路上却水的态度屡次让他不爽,迫于命令他也只能强忍合作,但不得不说,这帮血衣缇骑的手段是让他惊叹的,做事干净利落不说,连细节也能处理得十分得当。想出这臭鱼烂虾下面藏人的法子,就算被拦住,冲这味道也不会有人真的愿意靠近细查。作为一把刀,此人是十分合格的。连他都想将这伙人招揽到手下来了,怪不得会特别得上头的赏识,点明一定让这个叫却水的男人与他走这一遭。
只要他们过了宜城出了襄樊,就可避开耳目脱去伪装,一路向北畅行无阻了。拢共不过再难受个几天而已,吃香喝辣的就近在眼前。一旦把这娃娃顺利带去京城,那这翻手为云覆手雨还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到那时他潘胜必然是主子面前的头等功臣。想到此,这人浓须之上浮出了些许笑意,连骡车的聒噪也不禁听起来悦耳了许多。
许是他把梦想得太美,老天要给他提提神。车轱辘猛地一个磕绊险些让他咧嘴时颠碎了牙,要不是车还没散架,他都以为是轱辘飞走了才会如此颠簸。正要怒骂这破烂官道,哪知身后一声“稀里哗啦”,告诉他磨难才刚刚开始。
却水收力勒住骡子,把车停稳,第一时间先回头瞧的是那竹筐下面掩盖的长板箱,在确认它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响动以后才听见先一步跳下车的潘胜骂骂咧咧了一些腌臜话。
对方紧紧盯着车后地面,环眼圆睛,像是被粪水浇了头一般厌弃怨愤,黑脸都皱成了一团。却水脚踩车辕站得高了,向斜后看去,便见着那一地的狼藉——鱼虾银鳞铺了满地,臭水顺着青石缝隙流得老远,竹筐早已骨碌到了他们够不着的地方。两筐渔获其中之一,倾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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