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站哪边?”蒋慎言不管是听书还是断案,总下意识喜欢分出个善恶来,黑白分辨过于天真是她自知的一个大缺点。长大了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善恶,人人事事大都是混沌的,可每每遇到选择她还是会忍不住这么做。或许是从小听父亲讲述案件听得惯了,先入为主,留了孩子心性,总觉得害人的就是坏的,抓贼的就是好的。

而在却水潘胜一行人的立场这个问题上,蒋慎言也急于断个是非出来,尤其是在她知道邬连一事背后牵扯的绝密之后。

“既然他们能指使冯德明做事,那很可能就是东厂锦衣卫提督、手握外四家军权的殷宾鸿派来的。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全程都在诓骗冯德明这个极小的可能。”

“国姓爷派来的?”蒋慎言大大吃惊,“那这么说,首辅是坏人咯?”依却水和潘胜的说法,间接害死邬连的,还派人来追杀她的统统都是对面的人。

这个过于单纯的判断逗笑了祁时见。可这也不能全赖她,在那二人设计的故事中,从蒋慎言和邬连的立场上来看,不,在世人的立场上来看,首辅万新知确实是个罪大恶极之徒。

但有个前提,就是他们说的是实话。

也不知那两人对蒋慎言灌了什么迷糊汤,她似是对他们口中的宫中密事十分笃信。祁时见不同,他在见到潘胜和却水跪在他脚下之前,一个字都不会轻信。

此事事关重大,即便是和谈也不过是一种试探。当时却水在试探他,他亦在试探却水。

文承望的态度与他几乎一般无二,也觉得此事须慎之又慎。不得不说,那老家伙是个谨小慎微到极致的,光是从祁时见口中得知蒋慎言转述的宫中“密事”,就吓得他胡子发抖,显然此等惊世骇俗之事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也深深让少年觉得,自己身边光是有文承望辅佐,是远远不够的。京中之事迫在眉睫,当务之急就是理清团团缠绕在兴王府周围的各方势力,找出到底哪些能为他所用,哪些必须斩草除根。

祁时见深思着,提起茶壶直接将茶水倒进了茶洗丢弃。

眼见好不容易煮出的香茶就这样被浪费了,以兴王府的吃穿用度,还不知这一小壶值多少银子,蒋慎言不由得心肉一紧,破口道:“为何倒了?”

“没用的当然要丢掉。”祁时见不以为然回说,还因蒋慎言的大惊小怪而嗤笑,“想获得最好的结果,自然要有所牺牲。”

女郎一愣,这确实符合祁时见向来的行事作风。只不过这话在眼下这个局势中听起来多少有些刺耳。

祁时见煮起了下一壶,专心手上动作,而并未察觉对方的心绪变化。“京中之事你先莫管,小心被有心人利用。”他话题一转说了些轻松的,“文夫人好像很想念你,若有时间,你可以去探望一下,顺道再和那个叫以蓝的丫鬟细谈一番,或许能有新的收获。”

蒋慎言意外,因为若和以蓝交谈,那必定会牵连出刘家香铺的事情。祁时见这般鼓励她,是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泄露出来了吗?

“那文大人已经知道刘沛是殿下你……”

祁时见手上一滞,抬眼瞥了她一下,没做任何回应,随即又开始继续煮茶,动静有度。许久,才缓缓吐了一句:“时不可以苟遇,道不可以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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