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歧行对这些抽丝剥茧的事毫无兴趣,也并不擅长,刚想了几条就觉烦躁头疼,不愿再转脑筋。但他是通人情的,这贼和尚明明可以用武力逼迫他就范却迟迟没有动手,说明他是想有商有量的,甚至可能是有求于他。

何歧行直了直腰杆子,堆出几分底气,故意抻着长腔试探了一下。“这个嘛……”他装作左右为难,“不是小弟不帮,是眼下还有一些要紧事须得赶着回家,要去眉生馆还得稍待些时候。”

结果还真让他试出了些苗头:陈治非但没有急着恼火发脾气,反而有了犹豫妥协的迹象。他神色凝了一下,似是在权衡。“什么事儿非要急着回家?”

何歧行心里早有说辞,拍了拍行箱,回说:“刚刚在死者身上刮了些骨血,要趁着新鲜泡进药水里检验,要是腐败了就无甚用处了,没法交差啊。”这话当然是他胡诌的,这种特制的药水为保准确,都是在行箱中随身携带的,若需检验便当场操作,哪有带着血肉回家的?这不是拿纸棺材糊人,光成个道理吗?况且,核验时没有官差和死者家眷在场,根本不合规矩,验出来也没法用。他就是以此为托辞,诓骗外行人。

陈治就是外行,他信了。“叽叽歪歪的,你就说跌了一跤洒地上验不了不就得了?管那些牢子狗事?”说起官差衙门来,陈治就没有好脸色。

何歧行故作为难,摆手道:“不成不成,银钱都收了,小弟是要糊口吃饭的,这怕是自砸饭碗呐。”

陈治啐了一口,终于还是妥协了。“罢了,那你家在哪儿?天亮前赶不赶得及?”

“多谢陈兄体谅,小弟家在外城根上。”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若是腿脚快的也可以办到,就是时候卡得紧。何歧行故意这么说是为了试探,如若这贼和尚只是去眉生馆随便交代两句话,那也足够了。但若是他要拉着青女东扯西聊说得多,那必然不能在日出前结束。

“这么远?”陈治果然面露难色,焦躁地挠了挠脖子,似是耽搁不起。

何歧行见他急着赶时间也没想要特别刁难他,便松了半口气,至少说明此人并无歹意。他眼珠一动,决定见好就收。男人猛地一拍大腿,好似是挣扎了一番才下定决心,开口道:“罢了罢了,看来陈兄的事情更紧急,那小弟就舍命陪上一回,咱们先去眉生馆,到了之后我找个靠谱的快腿小厮帮我把东西送回家,家里人自然知道怎么帮忙处理。虽搭了些风险,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嘴巴一张一合,这就卖出了一份人情。

陈治一见此事有所商榷,自然开心,兴高采烈地用手掌拍在何歧行肩膀上,还夸他“义气”,险些压弯了他的脊背。

两人不再浪费时间,这就折身朝着永乐坊东西十二桥的方向去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