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永旺气得“唰”地一下,拔出铁尺,下令吼道:“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抓人!胆敢反抗者都砍了!”

这其实根本与他当初接到的命令是相违背的。柯玚当时命他带人来艘船厂的本意,不过是想抓一些船工回去问话,顺便彻底搜查一番,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东西或人存在。可眼下却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金永旺心道反正柯玚也不在现场。他脑袋一热,就顾不上许多了。“胆敢反抗必然是做贼心虚!投降的抓起来!敢伤人的斩立决!”

他做了二十年的捕快,还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大权在握过。那一瞬间的血脉喷张,让他的头脑昏沉,耳朵里嗡嗡作响,甚至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样的话。

说罢,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朝一个奔自己而来的船工挥下了手臂。

虽然他手中的铁尺在寻常时候,不过就是一件威慑对手的幌子,但好歹也是开了刃的利器。那一扎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血窝子。对方应声到地,苦苦挣扎,捂着伤口鲜血涓涓。

金永旺仍觉不解气,抬脚狠狠飞踹在那人心口,对方承不住那力道,便倏地没了声响,昏死过去。

铁尺饮血,打开了金永旺暗藏心底的一道封闭之门。

他一双圆眼瞪得血红,瞅准下一个目标,扑将上去。嘴里说的是“投降的抓,反抗的杀”,但这铁尺挥舞起来早已六亲不认,通通只为他心中一个爽利、痛快。

一时间,火焰血色融为一体,厮杀惨叫声不绝于耳,张记船厂陷入了覆灭的混沌之中。

这一通搏杀之后,船工渐渐败下阵来。

毕竟他们都是一些粗手,即便再强壮,也是平头百姓、手无寸铁,打起来不得章法。哪比得上一众手持凶械的差役?没消一会儿工夫,私下逃窜的船厂工人就又被重新抓捕回来,像牲口一样赶于一处,被蛮力镇压在地。

金勇忘抹了一把脸,擦掉上面汗水和血水迸溅灰尘的脏污,吐出一口胸中浊气,嘴角甚至带着些许得意洋洋,大手一挥命令道:“都给老子押回衙门!”

一众人稀里哗啦地从船厂“圆满”撤离,仍下身后一片火海视而不见。十几艘船条此刻都变成了木柴,浮在江面上如一口口悬浮的火棺,再也看不到张记往日繁盛的模样。

金永旺原以为他今天的倒霉到头了,哪知老天爷跟他开玩笑,这才不过是个开始。

绳索捆了一串儿灰头土脸、身上挂彩的“俘虏”,浩浩荡荡,行至衙门。他刚觉得扬眉吐气,正等着请功领赏,满脑子都是今夜饱饮一顿好生犒劳犒劳自己。

可转个弯就见衙门口外整整齐齐列着一众兵丁,个个身穿火漆小钉的青布铁甲在众多火把映照下熊炯炯气昂昂。铁甲片在夜色中反着令人畏惧的光。

为首一人威武端于马上,牦牛毛茜染的红色盔缨热烈得就像方才猛烈蹿起的火苗,灼了金永旺的眼,烧没了他一路昂首挺胸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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