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就一个,真涉及机密了,是他一介白直可以知晓的么?

壮汉被称为官人,是因为他身后有一小队仪仗,护着一名骑马的绿袍中年官员。

壮汉笑了笑:“都头,何以别处都安安静静,独新丰县热火朝天、忙忙碌碌?”

白直摆手:“小吏姓钱,当不得都头的称呼。”

这是有讲究的,一般称呼吏员就是姓加上“都”字,都头则是吏员之首了。

钱都喘了口气,摘下腰间系的水囊饮了一口,以袖抹嘴,才笑道:“我家少府高瞻远瞩,岂是他人可及?见得诸水水位不高,少府力排众议,号令全县蓄水、犁涸泽地,秋后改种小麦等作物。”

“现下我等来回奔波,便是因为少府感觉戏水、零水的流量,无法支撑起灌溉的需要,特意让各里、村打井取水,衙门承担一半费用。”

高头大马上的绿袍官员吹胡子瞪眼:“这个孽障,净胡来!县衙用度自有定数,由得他一手遮天?”

钱都瞬间不乐意了:“我说这位官爷,有事说事,骂人干嘛?少府一心为民,哪里错了?”

壮汉重重地拍了一下钱都的肩头:“不仅骂得,还打得哩!咋,大人骂娃儿不行啊?”

钱都滞了一下,打量了绿袍官员一眼,见容貌与柯斜真的差不多,赶紧叉手告罪。

“大人”一词,在此时指父母或长辈,更多的时候是直指父母。

马蹄声起,柯斜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下马行礼:“阿耶,你这是从哪里回来了?”

绿袍官员矜持地下马,端一下架子,才咳了一声:“免礼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千里之内的考课,于五月三十日内校定送三省。”

考课也称考绩、考核、考查,是一项从战国起就有制度,对在职官吏功过的考评,为奖惩的依据。

“台州转了转,给你阿娘买了点杨梅干。你自己当家做主了,就免了。”

柯斜脸都气扭曲了,二百五十七个月的娃儿就不是娃儿了?

等等,杨梅干?

柯斜后退了一步,认真地盯着吏部考功员外郎柯恶:“你不是准备要三郎了吧?”

柯恶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默认了。

柯斜歪嘴笑了:“早点生好,再晚两年,不得跟我娃儿一起出世啊!到时候,阿耶两手各抱一个,怕会分不清哪个是儿、哪个是孙。”

柯恶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从柯斜后头赶来的柯南梦噗哧一声笑了,然后被壮汉追得到处乱跑。

“阿耶说话不算数,你说过成亲之后不打我的!”

“阿耶不是打你,这叫疼你!”

所以,知道柯南梦为什么与柯斜那么密切,甚至有点不分尊卑的原因了么?

柯恶走到路边,负着双手,略微褪色的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大肆举债、寅吃卯粮,你不怕九月的考课吗?”

因为是父子关系,新丰县的考课就不可能是柯恶负责,这也是回避原则。

兴修水利、严课农桑,这一定是新丰县的加分项,谁敢不认,柯恶也不忌惮大闹吏部。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但蠲符发多了,就是在滥用官府的信用,欠的债是要还的!

“相应的法子,我已经书信回家,相信阿娘稳妥处置了。”

没办法,后娘也是娘,没有闹翻的情况下,阿娘是必须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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