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方子都不要紧,要是再大喉咙在外头嚷嚷两句“少府不举都是老夫治好的”,柯斜只能高歌了。
“曾感到过寂寞,也曾被别人冷落。却从未有感觉,我无地自容。”
所以,柯斜必须努力拒绝贾宝医:“贾医师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不过是眼前这一关没过罢了。”
等难关度过,好歹是明年下半年了。
贾宝医收敛了笑容:“讳疾忌医可要不得哦。说正经话,看你的举动,是料定了明年一定旱蝗?”
柯斜苦笑:“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料定?只不过,照今年水位下降的趋势,明年极可能旱。”
“十旱九蝗,谁敢保证一定不出蝗?涸泽已经翻出不少虫卵,谁敢说明年就一定不会化为跳蝻?”
跳蝻是蝗虫的幼虫形态,如果在这个阶段大力根治,还是有希望遏制事态的。
但是,蝗虫成灾的原因不是它有多厉害,而是数量太多了!
“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上报朝廷、工部?”
贾宝医打破沙锅问到底。
毕竟,柯斜坚持一下,也许能救不少性命呢?
有不少医人爱财,也有不少医人更不介意在日子能过得去的时候悲天悯人,充分展现“医者父母心”。
柯斜坦坦荡荡地回答:“上报了啊!明府到州衙化缘,就是在变相告知使君,雍州将有旱蝗。”
至于雍州如何应变、朝廷能否及时拨付钱粮做事,那就不是小小畿县尉能过问的了。
这种变相的提示,即便出现误判了,新丰县也不会有丝毫责任。
反倒是敲锣打鼓地告诉朝廷有旱蝗,搞不好都得不到明年,柯斜就可以迁徙崖州,天天“从小喝到大”了。
蛊惑人心、嘲讽皇帝得位不正、假借天灾来表示对朝廷不满,这些帽子蛮不讲理地扣下来,到时候不光柯斜倒霉,连他阿耶柯恶都得受牵连。
理?
想多了,朝堂就不是个讲理的地方。
多数时候,朝廷显得讲理,那是上位者愿意俯下身子哄一哄。
到不愿意的时候,想杀那便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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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曹,司法佐滑非持着雍州符文,隐约觉得不安。
符文是唐朝的下行文之一,用于三省六部对地方、州对县、县对里村。
“多大的事?”柯斜劈手夺过符文,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
雍州司法参军告知新丰县,新任大理正张蕴古核查刘硕丰一案,以为可从轻发落。
“张蕴古,写《大宝箴》那个?”柯斜也有点头疼。
箴,读zhēn,劝诫性的韵文,读jiàn的自觉去面壁十息。
张蕴古,相州洹水县人,只有《大宝箴》一文传世,但从五代十国到清朝,一直有皇帝中意这篇文章。
身为大理正,张蕴古一向以为,大唐初定,刑罚不宜过重,一切罪人都应该从轻发落。
包括对剁脚趾头的惩处,张蕴古也是屡屡上书,请求去除此肉刑。
毕竟,万一剁错了,脚趾头又长不回去。
人是个好人,就是有点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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