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疏有别啊。
“小人招!小人是终南山人氏,为山农(猎户),有人出钱了,小人就来杀人,不知道杀的是谁!”
弓箭手交待得干净利落,只是他本人也不知道太多隐情。
绝大多数亡命之徒做买卖都是这样,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谁,只管动手、拿钱。
豪强的招供,则让多数老人沉默了。
“刺杀县尉,是耶耶一力为之。前朝新丰主簿刘公微道,于我有活命之恩,这狗县尉却杀了他!”
“江湖汉子,有仇必报!所以,让妻儿远走霫族,耶耶与狗县尉一决生死。”
“没能斗过他,是耶耶的失误,下次不会了!”
刘微道的死,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固然刘微道当年在新丰县施了不少恩泽,可这些恩泽,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化在所难免。
豪强这种为恩泽不惜一死的人不多,但谁也没法太过指责。
侧坐公堂的柯斜请求说话,得到准许后起身:“豪强某人,本为前朝剪径贼子,妻子也是真剪径、假救人所得,本为居心叵测之徒,不必假借刘微道之名获取同情。”
再怎么吹嘘大义,也得你本人立身以正才有说服力。
堂下一阵指指点点,有老人恍然大悟,当年悬而不决的某些案子,原来是这豪强干的。
难怪不见他有什么正经营生,却混成了新丰县豪强之一!
丘英起面容古怪地进了公堂,将一张字条呈上公案,看得昝君玄眼睛瞪得老大。
得到允许的丘英起轻咳一声:“据营州边军消息,新丰县某一家车马出了大唐,女主人即持刀杀尽家人,其中便有七岁子。”
柯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很明显,豪强的婆娘并不蠢,当年也早识破了伎俩,只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委身于贼。
一朝海阔天空,反手杀尽豪强家眷,连亲骨肉都没放过,委实难评。
豪强如五雷轰顶,许久才嚎了起来:“娃儿他娘,你咋那么狠心!那是你的亲娃啊!”
丘英起继续戳刀子:“据女子血书,当年在新丰县被杀的,便有她的亲骨肉。”
柯斜都忍不住咳嗽。
这剧情,难评说。
昝君玄一拍惊堂木:“依《武德律》,谋杀人,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柯斜的官身,在律令里并没占太大便宜。
弓箭手嚎了起来:“官人,冤枉!我没有伤人,倒被伤了!”
堂下听审的黎庶哄笑。
柯斜一指旁边侍立的柯南梦,示意他举起刚刚包扎了的手臂:“这是刀伤,贾医师刚刚清理包扎的。”
弓箭手嚎道:“都是豪强干的,不关我的事啊!”
昝君玄一拍惊堂木:“依律,杀人者绞,加功者绞。什么是加功?就是协助杀人的,哪怕没有亲手造成伤亡也是绞。”
同谋而没有实际出力的,流三千里。
豪强咬牙切齿:“那一刀,就是刀锋破了点皮肉,包扎得晚一些,怕自己都愈合了!”
柯斜呵呵一笑:“你就说那算不算是伤吧?”
就是皇帝来了,柯斜也能振振有词地说,那就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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