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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斜在东市署,借着寮房传唤出售碾硙的铺子掌柜。
满面堆笑的掌柜连连叉手:“御史问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柯斜垂眉:“去年经手售公主碾硙的伙计,在曲州有没有吃菌?”
掌柜眉头狂跳,赶紧回话:“回御史,他不吃菌,绝对不吃菌,不会吃菌闹着。”
藏在心底的一些阴暗想法,如同骤然曝晒在烈日下的霉菌,掌柜赶紧弃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说一千道一万,他只是个掌柜,不是东家,没必要为了仨瓜俩枣担那么大的风险。
每年就挣那么一点钱,犯不上玩命。
相关的账簿、册子一应俱全,似乎看不出什么问题,陈钱、毕厚也能鉴别出大致的书写时间,应该为同一时期所书。
纯粹的书面材料应该经过了修饰,能切入的点并不多。
陈钱叉手:“禀上官,记录、印章都没有问题。”
柯斜吃了一口茶汤,漫不经心地开口:“当时那一百贯,是现钱,还是在柜坊交割的?”
柜坊是钱庄的前身,在这个时代是有名的蚂蝗,存、借两头收钱,黑着呢。
掌柜的笑容更假了:“现,现钱。”
只能是这个答案,否则的话,交割是有记录的。
有些东西,是经不起深究的。
柯斜平静的面容上绽放出一丝笑意:“那么,这一百贯钱,是马车拉进来的,还是人扛进来?别忘了,东市署还存放着一年之内的车辆出入记录。”
“至于扛,一贯钱重六斤四两,一百贯钱六百四十斤,人均扛二百斤进来,起码也得三个人,再加上护卫,好歹也得五六个人。”
“其他的铺子我不知道,但问一问其他的碾硙铺子,应该有印象。”
掌柜的腿开始发软,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记录什么的都在其次,柯斜最狠的一句话就是问同行。
做买卖的人都知道,商贾都盼死同行,谁会为同行兜一点底?
不悄悄扯了你的犊鼻裈就是好人了!
“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柯斜笑容灿烂。“刚才在东市令那里了解一下,牛马、奴婢及大宗交易,东市署都要验明立券。”
立券,就意味着有交易记录,谁买谁卖一清二楚。
碾硙当然不能跟牛马、奴婢一样烙印,但每个碾硙制造出来时,上头都有暗记,外行人根本不知道。
白纸黑字的记录,任由你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
掌柜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捣头如蒜。
陈钱挥笔,迅速记录证词。
毕厚那几乎没有变化的双眼,骤然亮了。
咦,这个上官,好像肚子里有点存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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