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手，两名官员斗鸡似的怒目而视，竟然都双眼布满血丝，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
柯斜待他们冷静下去，才悠悠点出最关键问题：“京苑北面监那么赶，为什么没有足够的人手呢？”
盘通额头上青筋凸显，武士棱叹气：“本来是有的，可陛下夏日去了九成宫，九成宫总监从京苑四面监抽走了几百名官户，人手就吃紧了。”
九成宫总监挂名司农寺，却是正儿八经的行宫！
司农寺对九成宫总监的约束力，约等于无，人家不还你官户也就不还了，咋地？
柯斜摇头：“打御前官司吧！这种事，不是部司之间能解决的，倒是盘通得负些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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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压榨死人？”
“没有足够的人力，你替我种北面监的麦子吗？”
“死了二十多人，你不愧疚吗？”
“他们每天睡两个时辰，我也每天睡两个时辰。他们死得，我也死得，还要怎样？”
“为什么没有足够的人力？”
“那不得问问你们自己吗？九成宫总监要抽人，抽了不还，我们是婆娘当汉子使，汉子当牲畜使，不死何为？”
豁出去的盘通，在太极殿里放声咆哮，谁提问题都是直接怼回去，刚得惊人。
反正问题出了，怎么做都不对，了不得把自己逼死！
愤怒地跳脚咆哮，盘通忽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传侍御医！救人！”贞观天子大声道。
御医是专门侍候皇帝，偶尔可以服务于皇后、皇子、皇女、大臣的医人；
太医是对大唐所有医疗机构进行管理、规范医治手法、培养医学生的官方机构。
所以，皇帝一般情况下是使唤御医，张嘴闭嘴太医就是在开玩笑了。
殿中省尚药局一名从六品上侍御医、一名正八品下司医、一名咒禁师匆匆过来诊脉，缓缓摇头，咒禁师折腾了一番依旧没有效果。
侍御医将盘通的死因公布，不出意料，积劳成疾，过劳而死，情绪激烈只是个诱因。
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让太极殿诡异地陷入沉默了。
之前对盘通的百般指责，在这激烈的后果面前，都变得荒唐可笑了。
许久，柯斜出班：“关于种植所需工时，臣柯斜记得，工部屯田司有具体标准，不如问一问？”
屯田郎中淡定出班：“按屯田司的标准，栽种小麦一顷，用功一百七十七日；黍，二百八十日；荞麦，一百六十日；粟，二百八十三日。”
柯斜结束问话，退回班中了。
一百七十七个功，只给一百个功，人不累死就怪了。
贞观天子沉默良久，下诏追赠盘通从五品下朝散大夫、爵从五品县男，着鸿胪寺司仪署操办盘通丧事，给二十名营墓夫十日营造墓穴。
九成宫总监所借人手，责令即日返还京苑四面监。
从五品下九成宫总监外放从五品上凤州别驾；
从六品下九成宫副监外放从六品上凤州治中。
这个处置，柯斜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算是奖还是惩。
不过，归根结底，问题都出在天子身上。
要没他的偏袒，想来九成宫也没那胆量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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