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除心理的障碍,纯粹以治病救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稳婆刘姑一手交股屈环剪,一手精致的小镰刀,向柯斜询问:“柯大郎君,断脐时,是用剪刀还是用镰刀?剪刀快,易使力,产妇少受罪;用镰刀,寓意‘连生贵子’,口彩好。”

有些时候,真不是稳婆想怎么弄都行,主家的折腾往往是产妇遭罪的根源。

用剪刀与用镰刀,按理说应该毫不犹豫选剪刀,可照样有不少人选了镰刀。

无解。

柯斜毫不迟疑:“用剪刀,剪刀有困难辅以镰刀,一切以平安为主。出现难题,保大。”

口彩什么的,人不受罪的情况下讲究一下无妨;

吃痛了还讲口彩,是嫌人死得不够快?

刘姑眉开眼笑:“娘子这是遇上了恩爱体贴的郎君咧!老妇以历年经验保证,娘子这一胎定然平平安安的。”

“刘姑!进来做事了!报喜了!”另一名稳婆叫道。

“报喜”在这里是一个行业术语,指的是羊水外溢。

刘姑自信地快步入屋,声音平稳:“娘子这汗水都渗出来了,居然不喊痛?”

牛芳芳的呼吸稍稍急促:“才这么点疼痛,没事,顶得住!”

刘姑轻轻为牛芳芳擦着汗水:“大郎君在外头,关心着哩。他说,要以娘子为主,无论如何要保平安。”

牛芳芳心头一暖,声音却更坚定了:“无论如何,先保娃儿!嗯!”

最后一声,却是开始腹痛了。

也就是牛芳芳体质好,才没有喊得声嘶力竭的。

刘姑大声对屋外开口:“大郎君,开始挂喜了,让她们烧着热水!”

牛芳芳依照刘姑的吩咐,屈起双膝,深呼吸,使劲。

一次,两次,三次……

半个时辰左右,痛到一声呼,“哇”的啼哭声在屋中响起,牛芳芳松了口气。

刘姑剪断脐带,细麻线缠扎、折叠盘叠,以干净的软布包扎好,再用温热的布巾擦出婴儿身上的粘液,襁褓裹好,放到牛芳芳身边。

健妇们早就用温热的布巾,擦去牛芳芳身上的汗水,同时轻手轻脚换上干净的床单、被褥。

一番处理后,刘姑收起工具,与另一名稳婆微笑着出门,大声报喜:“母子平安!”

继母眉开眼笑:“二郎、三郎,你们当叔父了!柯达崖,给二位稳婆各奉一贯赏钱。”

刘姑微微福身:“县君好意心领,只是行有行规,我们现在只敢领一半。”

“什么规矩?”柯斜乐呵呵的问。

“三天后,给少郎君沐浴时,我们还要来的。要是脐带干枯脱落后,成了凹眼,这赏我们自然敢全部领了;要是脐眼外突,那就是手艺不到,丢了稳婆神的脸,自然不敢受赏。”

刘姑眉眼里现出一丝骄傲。

柯斜肃然起敬。

不论哪行哪业,总需要一些人固执地守着底线,说他们食古不化也好、不知变通也罢,有这些人在,世道的犊鼻裈才不会滑落脚面。

健妇们收拾停当,柯斜进屋,坐在床边,伸手握住牛芳芳稍显冰凉的手掌,一根手指头轻轻放在娃儿的手心上。

牛芳芳露出笑容,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小小的手掌微微用力,握住柯斜的手指,娃儿的面上绽放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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