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像柯斜这样公然反记录的，还真罕见。
马周赶紧打圆场：“员外郎，他不通军中事务，原谅一二。”
柯斜哼了一声：“看在治书侍御史面上，不与你计较。监察，不是成心整治谁，是要查缺补漏，让做事的人行为更规范。”
“我来打个样。职方司最大的一個问题，州、县、仓库的门，取中男、残疾人轮番值守，免除他们徭役。”
职方郎中都听迷糊了，这有错吗？
柯斜微微摇头：“就没想过，守门人如果被收买了，或者是有番邦血统而心向番邦的问题？”
柯斜的话，如洪钟大吕，震得职方郎中摇摇欲坠。
从来没想到，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御措施，在员外郎眼里不堪一击，张口就是漏洞。
“职方司谢员外郎赐教！”
滑稽的一幕出现，品秩高的职方郎中向品秩低的兵部员外郎施礼，后者还大喇喇受礼，偏偏还没人觉得不对。
张行成面红耳赤地起身，对柯斜施了一礼。
他确实有为了贺兰楚生之死找茬的念头，倒不是因为有私交，纯粹是觉得身为殿院首座，失了颜面。
但柯斜大气地展示了监察应该有的手段、眼界与气魄，不得不服。
是啊，之前自己为什么就不会想到守门的问题呢？
唐临笑道：“妙！不回避兵部本身的问题，当众拎出来提点，君子坦荡荡。”
马周无可奈何地笑了。
人家本来就是张行成之前的殿院首座，要不是揍了梁王，那位置还轮不到张行成好吧？
不是因为马某的私交就不能与柯斜斗，但你得讲方法不是？
连点底气都没有，你拿什么查嘛。
马周嘿嘿一笑，身后的令史、书令史亮出能当盾牌的算盘，在寮房闪闪发光。
“信不信我查你驾部司驿所？”
柯斜满眼鄙视：“驾部司有一千六百三十九驿所，凭你这吃一口肉拨一颗算盘珠子的速度，半个月够不够用？”
马周的脸垮了下去。
运算速度在这年头是硬伤，烂账满天飞也是因此。
没法，到处是漏洞，简单的记账方式根本不讲究对应，纯粹流水账，要找出刻意隐藏的假账，难啊！
柯斜起身，扒拉开御史台书令史蒋道理等二人，指掌翻飞，两手同时拨打两具大算盘，圆溜溜的算盘珠子在他手下乖得跟孙子似的，没有漂珠，没有带珠，都是一次到位。
“是个高手！”唐临两眼放光。
相对那些拨一颗珠子要喘一口气的打法，柯斜这炫技的手法，让懂行的看呆了。
柯斜停手，左边算盘上是五六七八九八七六五，右边是从一到九，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一样。
唐临兴致勃勃：“左边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鸟，不如叫‘凤凰展翅’。右边，恕我眼拙，没看出来。”
柯斜笑了：“从一到九相加九遍，再减九遍还原，这叫九盘清，一点小手艺，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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