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宴沸似火。

整座山庄张灯结彩,连带着山下的城市也处处灯火通明。

毫无疑问,今天是个好日子。

宋阀当之无愧的第一支柱宋缺,终于在多年后走出磨刀堂,且境界大进。

那早已声名远播,亲手诛杀了暴君杨广的红尘邪龙,也远道而来驾临宋阀。

“前辈,请慢饮此杯!”宋缺爽朗大笑,盛情相邀。

洪尘举杯,满桌相随,大家一同饮尽。

如同流水一般的席面以宋阀山庄内洪尘所在的这一桌为首,一路蜿蜒下山,绕着城中街道,形似一条长龙。

这一宴,自黄昏开始,直到深夜才堪堪结束。

第二天,洪尘与宋缺坐而论道。

意境方面,宋缺是当之无愧的先行者,洪尘希望可以汲取他的经验促使自己的剑意也有所提升。

两人彼此交流,相谈甚欢,转眼便过了数日。

宋阀安宁如常,岭南也波澜不惊,但北面的大隋已是遍地烽火。

这一日,绾绾来报,邪帝舍利的消息已经传遍魔门,两派六道之人已经开始朝着长安城汇聚。

洪尘离意初显,宋缺也不好挽留,于是两人的交谈也从武学转向天下格局。

“不知前辈对当今大隋天下如何看待?”

洪尘笑道:“你是想问我,究竟谁能最终夺取这天下?”

宋缺点头:“如今杨广的死讯传遍天下,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一个個都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野望,纷纷扯旗造反。这大隋必然是救不活了,可接下来又会是怎样的朝廷,百姓又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我着实是看不明白。”

洪尘眼含笑意,道:“你若有心,不妨从此刻开始行动,以宋阀和岭南为基,自南往北,未必不能席卷天下,登顶至尊。”

宋缺高的不止是个人武力,他的军事谋略同样冠绝当世。

若他真的率领宋阀参与逐鹿,那李阀还真不一定可以顺利创造大唐。

毕竟,就高端战力来说,李阀自身的确没有太像样的高手,非得要慈航静斋支持不可。

但要是宋缺发了狠,那慈航静斋也是白搭,那群娘们儿还得想方设法找号称中原第一宗师的散人宁道奇出手。

非是洪尘无端鄙夷,而是通过上述的描述,慈航静斋可不就跟一个不安分的交际花一样。

这里插一手,那里踩一脚,放着佛经不好好钻研,硬是要和天下江山搞关系,搞不动的时候,就去找人,还多半找的是旧情人。

你能相信这是一个佛门传承吗?

听得洪尘之言,宋缺凝望远山,恍然失神。

良久,他突然苦笑一声,摇头道:“当年我便选择蜷缩在此,如今就算要以南伐北,继续以汉人血脉统领江山,也轮不到我这位老家伙、老匹夫了。”

洪尘嗤笑一声:“嘁,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你宋缺年纪是大了,可还没到白发丛生,手脚颤抖的时候。若真有吞吐天下之志,那只要还有一口气,也谈不上放弃。否则,你那口天刀也斩不退我的剑气真龙。”

也就是说,宋缺所言,仅是借口罢了。

被洪尘戳穿,宋缺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前辈不仅容貌宛如年轻人,就连心思志气也同样激昂奋发,岂能不令人钦佩?”

“你少来。”洪尘长袖一挥,“我看你就是放不下那个旧情人。”

宋缺摸了摸鼻子,叹道:“并非放不下,只是……我知道如果我领宋阀出山,她还是要来找我。”

洪尘挑眉:“她找你,你就听?”

“也非如此,只是……”顿了顿,宋缺才道:“她总能在某些事情上说服我。”

洪尘听得脸色一黑,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让我猜猜,她肯定要说,宋阀参与逐鹿,兵祸更甚,百姓更苦,不如转而支持李阀,快速扫平天下反王,恢复民生,安养百姓。”

宋缺点头。

洪尘:“那为什么不是李阀放下野心,率领自己的所有势力一起投靠宋阀,如此同样也可再造江山,天下太平。”

“李阀更早……”

“打住!”洪尘抬手,忍不住叹气:“我看你是真的饿了,那梵清惠真有那么好看?真有那么贤惠?值得你那么多年念念不忘,连同说辞也自己在心里替她揣度一遍?”

宋缺自是摇头。

“前辈,非是如此,我与她之间,也不止是情之一字。”

至此,洪尘彻底没了追问的心思。

“所以你把宋阀交给宋师道,让他来决定宋阀的未来走向。而你也很清楚宋师道的为人,他本就没有什么野心,你也顺理成章地按下自己曾经的愿望,甘愿留在岭南。”

宋缺笑着拱手:“前辈慧眼如炬。”

“行吧。我不是你,猜不到你究竟是如何作想。但是,如果宋阀不参与逐鹿,而我也不做什么的话,那最后夺得天下的必然是李阀。”

“晚辈也是这么想的。”宋缺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说:“听闻李阀李渊素有才能,其膝下子女也都并非寻常,这一点,倒是胜过杨坚。”

洪尘不由得仰头大笑。

宋缺不解:“前辈为何如此,难道还有什么晚辈未了解到的机密?”

“哈哈哈哈,没有。其实你说的都对,不过你可能忘了,对于一般人来说,子女有才是祖坟冒烟的好事儿,可要是在帝王之家,那就变成了祸事!”

宋缺顿时一愣。

少顷,他叹道:“若真如此,未来恐怕又是免不了一场劫难。”

“这你倒是不用担忧,李渊的儿子确实不一般。”

自古以来,夺嫡都是一件影响甚广乃至波及天下的险事和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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