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诚扶两兄弟起来,宾主尽欢,再次坐定。

缪播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道,“故,播略知太傅性情一二。”

随即见他一脸庄重,语气十分肯定道,“以播知太傅为人,播敢言,太傅明言反对者,极微!”

江诚闻言,不由惊讶于缪播竟能如此魄力,对这种事还敢言肯定判断。可见他精于识人,也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

心中不禁高看他几分,也拔高后续对他的定位。

不愧是能孤胆入长安,离间河间王杀张方,改变局势的!

英雄也!

将这一枚胆识过人的智囊收入囊中,江诚更加兴奋。

也不再掩饰自己,于是点点头,大笑道,“宣则所言,与孤不谋而合啊!”

他端起酪浆,大喝一口,双目微眯道,“若皇兄不虞,王叔支持我,如引箭在弦,不得不发!”

缪播心中一突,原来殿下藏拙了,早有定计?面上笑呵呵道,“原来殿下早有定计!殿下智谋,播不可比!”

一旁缪胤急了,插话道,“殿下,兄长,胤愚钝,还请为我解惑!”

两兄弟反而丝毫没有觉得,江诚没有掩饰地说出“皇兄不虞”这种事,有什么不对。

他们讨论半天,都是建立在“皇帝不虞”的前提下。已经是很明目张胆的“大不敬”。

江诚与缪播对视一笑,缪播笑言,“休祖,莫急!”

朝江诚拱手,“殿下,播请试言一二。”

“宣则畅言!”

只见缪播伸出三根手指,“播有三者。”

然后,朗声道:“殿下有大义名分在身,居东宫日久,莽野百姓亦知,已得人望,此一也;”

“殿下为先帝血脉,陛下幼弟,宗室之长君。亦素无顽迹,谦逊好学,名声达于宗室,闻于朝堂,此二也;”

“殿下以王叔事太傅,尊隆礼敬,廷臣皆知,此三也。”

最后,声音徒然转厉,“有此三者,若太傅不顾大义、不顾先帝、不顾常伦,而冒大不韪,行他故,则必大失人望。”

“赵齐、长沙成都诸王,殷鉴在前,太傅敢轻为乎?”

江诚见其意气风发,言之凿凿,于是捧场拍手叫好,高兴道,“宣则能知我心!”

叫好的同时,江诚心里不免腹诽:缪播是不是故意的?或者这就是这个时代,谋士的毛病?

缪播所言三者,重要,有作用,但只是锦上添花。

司马炽这个皇太弟,是永兴元年十二月,在长安,河间王司马颙授意册封的。

如今,正好两年。所以,“一者”算勉勉强强。

当时,成都王司马颖是皇太弟,但已然兵败式微。司马颙挟帝至长安,正如日中天,自然不可能让政敌为储君,于是起兴废事。

那时,皇帝司马衷的血脉子嗣已经断绝。武帝之子除皇帝、成都王之外,就只剩吴王司马晏和豫章王司马炽。

司马晏少有风疾,视力有问题。同时,母族和妻族都很不一般。

于是最小的司马炽,素来乖巧,无权无势,便当选皇太弟。还为其选了安定梁氏的女子为妃,司马颙借此为桥梁,交好西北诸豪门大族。

如今成都王已死,吴王残疾不可为君,说司马炽是“宗室之长君”,也是对的。

至于第三,就要说司马越对司马炽的暧昧态度了。

归洛阳后,司马越选名臣高光为东宫少傅。但同时,却没宣诏让这个皇太弟入住东宫,而是归还豫章王老宅。

这种骚操作就很迷。同时讯息也很明显。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于是司马炽这个太弟的身份,就很尴尬,有名无实。

又是在这个王乱的特殊时期,能活下来的大臣或势力,苟得很,自然少有人与之亲近。

这种情况下,唯缪氏兄弟二人,既是他名义上的臣属,也是他的相知好友,故一直往来亲厚。

同时,原身司马炽自己也是聪明人,索性更直接。素日多隔绝宾客,只闭门研读史书,以此明哲保身。

同时也对司马越,恭顺礼敬,一口一个“王叔”,叫得极甜。

所以,这第“三者”也没错。

但大义、先帝、常伦这三者,相较狗脑子都打了出来的诸王,谁会在乎呢?

江诚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其实,真正最关键的,是缪播点出来的那最后那两句。

所以,江诚腹诽他是不是故意的。

或者说简单的两个字:

人望!

正戳中司马越目前的心疾!

诸王都是多行不义,大失人望后,朝局不稳,最后丢了性命。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