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望同小伙伴们做了收尾总结,审了遍咖姐的会议纪要、确认没啥需要补充的,才退回到电脑桌面。

奚副总的屏保已经由【早日实现财富自由】改成了——

【已婚妇女

早日退休】

两人是在上个月趁燕城封控有所松动、秦乾刚好有空的时候领的证,也没看啥黄道吉日,就头天预约,第二天带上材料就去了,反正俩人户口都是自个儿独立的,超方便。

无奈的是,秦乾刚迈出民政局就被队里一个电话给提溜走了,他除了把还热乎着的小红本塞给奚望、叫她收好别丢喽,什么去哪执行啥任务、危不危险、啥时候回来之类,统统没个交代。

这新婚之夜别说洞房花烛了,奚望断定俩人肯定连杯交杯酒都喝不上。

不过奚望早都习惯了,也就在风中凌乱了三五秒、搓了搓手里的小红本就很快反过味儿来,啥抱怨也没有,跺了跺脚、便马不停蹄回到自己的小房子收拾‘嫁妆’,当天下午就提着行李箱、正式搬进了秦乾家里,还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秦妈妈几年前就给儿子准备好的红色床品换上了,并在秦妈妈的指导下将婚房小小布置了一番。

因着燕城公办幼儿园‘幼小衔接’相关内容教的比较潦草,秦妈妈权衡后、已经找关系把一一送到阳城的实验幼儿园读大班去了,爷孙三人暂时没有回京打算,因此这偌大的三室两厅,只有奚望一个小新娘子,她满心欢喜收拾完,却只余一室落寞。

当夜,奚望收到秦乾报备『任务不危险、但归期待定』的信息后心里又酸又苦,自个儿喝了多半瓶红酒才重新high起来。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提醒奚小望-就算独守空房也要苦中作乐,最后美滋滋地啃了个大红苹果,以庆祝跟老男人修成正果。

-

第二天日上三竿,奚望独自一人在铺的窝窝囊囊的大红床上悠悠转醒,划拉一下、床畔空空,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所谓警属的乐观坚强都是强撑出来的,她只是不敢奢望秦乾会在夜里偷偷回来,并非不期待。

呼~、好凄凉,干嘛非要嫁给穿制服的啊。

刚嫁就有点后悔,奚小望摸出手机给老男人发微信:【秦老乾,你多大岁数退休啊?】

一小时后,大概到了午休时间,秦老乾回信儿:【60退休,但我40就会退役】

奚小望:【退役?!是不用再上刀山下火海了?!还是就不当警察了?!】

‘噔楞噔楞~’

秦乾直接给她发来视频邀请,奚望一骨碌翻身接起。

屏幕里的大白在吃卷饼,露出来的内容有菜有肉,看起来伙食还不错的样子。

奚望见了,心里踏实,给他加了勺蜜:“嗨,老公,新婚快乐~!”

-“吁~~”

--“咦~~”

画面外响起一片起哄声,紧接着就是几个兄弟挤过来抢着管她叫嫂子。

奚望才不会脸红,反而很受用。

她招呼大家:“哈喽,哥儿几个辛苦啦,都听说了吧?等忙完了请你们喝喜酒吖~”

手机歘的被抢走,兄弟们七嘴八舌争取跟新嫂子对话的优先权——

有兄弟说现在燕城禁止聚集,建议俩人干脆到他们基地办婚礼,就在食堂吃,地儿大好撒欢儿;有兄弟自告奋勇说要撺掇参谋长给俩人赞助一头小花猪,说阿汤哥办喜事儿的时候参谋长就给整了一头;还有的说要拿剑齿虎当婚车去接奚望,筹划得好不热闹。

秦乾趁这工夫解决了午餐,板着脸知会队员们午休还有五分钟结束,一伸手,要回手机。

身旁有人,秦队没磨磨唧唧为领证后就把媳妇儿一人儿晾在民政局门口的事儿道歉,只平实告知奚望-特警队伍为了保证武装力量的整体素质和工作效能,以及出于对特警队员个人身体状况的考量,他们一般过了40就会转岗、给年轻人让位,届时像他这种技术挂的,多半会转去做培训或搞些警具警械的科研项目之类,最理想就是去警校做外聘教官,有寒暑假,且手艺不丢,有需要攻克的拆弹任务还可以随时去支援。

奚望一琢磨,疫情之前抓了那么多恐怖分子和诈骗犯,这波严防死守的防控排查、又有数千名逍遥法外的逃犯纷纷落网,她当即认为燕城肯定会越来越安全,秦乾服役的这几年肯定没啥大危险,将来退了就算支援也肯定用不着天天去支援!

奚望都不用掰手指头,就能算出秦乾顶多也就要再在一线干个六七年!

也就是说,她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并非一眼望不到边!

这事儿俩人在婚前都没沟通到,她听了这样的好消息兴奋的哇哇叫,还蹿起来满床跳。

真没想到,新婚第二天,老男人就隔空给她投喂这么一颗巨大的定心丸!

见疯丫头高兴成这样,秦乾怎能不动容,他吞下身不由己的愧意,蹙着眉开玩笑:“怎嘛?听说我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了,你咋不觉着嫁我是上当受骗?你不制服控嘛,要是不冲锋,我可就没啥机会穿你最稀罕内件儿小坎肩儿了奥~”

奚望咧着嘴、长臂一挥:“没有事儿~!到时候我拆个冲锋衣给你做一件儿!我婆婆那不有台缝纫机嘛,回头我让她教我踩,大件儿做不了,就一小坎肩儿还不简单~!等做好喽、你就天天在家穿给我看!”

她扬起下巴,得意傲娇:“Emm……这就叫、制服诱惑!”

“呵哼、”秦乾最得意奚望这股子乐观开朗的劲头,他笑容宠溺:“哼,这你就外行了吧,针线活儿还真就是做大件儿简单,你回头可以先跟你婆婆学学缝床单被罩,就你那两下子,说不定能把自个儿缝被里。”

奚望媚眼一抛,咬了咬下唇做口型:‘要缝也是要把咱俩都缝里,一起滚床单……’

-

由于秦乾工作特殊,奚望不能在任何社交平台上晒俩人结婚证,就连拍照都怕自动上传到iCloud会涉及泄密,可她实在太开心了,忍不住想要分享。

于是,她就在天团群里发文字告诉姐妹们她领证了、合法丈夫再有六七年就会转到二线、不会一直干冲锋陷阵的活儿,俩人也不会一直跟谈异地恋似的聚少离多。

这帮女神经,除了齐妙正儿八经祝她新婚快乐,其余姐妹都是各种飙车、取笑她往后可以合法耍流氓叻,还暗戳戳替她操心,说但愿特警叔叔退役早、身体素质可别退太早,奉劝奚望最好抓紧要娃、趁秦队还不算太老,以确保下一代质量嘎嘎好……总之,那道喜声真是各种别出心裁。

奚望不服不忿:【哼!我家秦老乾就算到了八十也是铁骨铮铮的老头子!生命力绝对名列前茅!】

扯完淡,奚望收了收心给通讯录里的‘妈妈’发了条短信,如愿收到一条真心实意的新婚祝福——

【真好,今生缘分,定是万世轮回,一定是特别的缘分,让你们成了一家人!丫头,人生路漫漫,平凡生活总会有不如意之处,妈妈希望你们能携手共同面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小日子越过越红火!两心相印手相牵,一生一世永相连!祝你们新婚快乐!】

奚望每次看‘妈妈’回复的文字,都会先快速扫一遍,再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斟酌好几遍,就像是小孩子对着一盒珍藏已久的巧克力,每每掀开盖子都须得先贪婪地闻一闻香气才对得起这份来之不易,闻够了,再小心翼翼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那滋味,入口即甜,万物难抵,可刚咽下,巧克力就会被口鼻中噙满的泪浸染,泛出苦意。

然,奚望这次她收到‘妈妈’的回复同样瞬间泪目,但却是喜极而泣。

【嗯嗯,我会努力哒,谢谢妈~】

回复了感谢的话,擦干小金豆,奚望最后才想起要将好消息分享给她最亲的人——

她姑,奚女士。

此前,奚望由于从疫区返京需要隔离,春节期间也就没主动联系她姑,其实自打她来到她姑身边,俩人也没咋一起过过年。

她姑平日里工作忙,唯有春节整个系统都休息方能踏踏实实休假,奚女士得空一般都要出去旅行,独立女性洗涤心灵自然是不会带上奚望这个拖油瓶。

今年受疫情影响,她姑过年没落着休假、倒是哪都没去,待奚望14+7隔离期结束,提出想找时间带秦乾跟她姑一起吃个饭啥的,她姑却没什么兴致,只淡淡道:“有什么可吃的,我又不是没见过秦乾,你忘了你俩是谁介绍的了?”

奚望咽下憋闷,尝试讲礼、讲理:“是,姑,您是见过他,可那时候我俩八字不是还没一撇嘛,现在这都谈婚论嫁了,这疫情不方便走动、双方家长没法见面,那您作为娘家人,就没啥要跟新姑爷说的吗?”

奚熹依旧不怎么在意:“嗯,有,替我谢谢秦乾接管你,再替我夸夸他眼光独到,行了,我最近忙,等你俩领完证有空再说吧,就这样。”

虽说之前她姑没以长辈身份掺和俩人结婚的事,可待奚望微信告诉她姑-婚结完了、以后生孩子肯定姓秦了,她姑还是表现出了一丢丢替她高兴的样子,还怕奚望会蒙她似的,要求奚望把结婚证拍给她瞅瞅。

奚望皱了皱鼻子回复道:【奚女士,结婚证上有身份证号,不能随便晒,您想看就过来】

奚熹:【好,那我过几天抽空找你一趟,你现在住哪】

嗯?非要看一眼结婚证是几个意思啊?奚望咋有种——她姑根本不相信她能嫁出去的感觉??!

疯丫头有点儿来气,在外卖平台截屏地址发过去,讪讪道:【婚房,全款,毗邻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欢迎领导莅临参观】

那天之后,奚望继续宅家办公,时不时畅想一下秦乾退役后的美好未来。

在听伍雨薇说燕城的小学生要测试跳绳成绩后,望望姐姐便开始每晚带着她妹云跳绳,顺带自己减肥锻炼,寓教于乐,日子一点儿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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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是否相信她真的嫁出去了一事,奚望只当她姑是跟她抬杠,没成想,个把星期后奚女士竟真的带着新婚礼物、以检阅秦乾的经济基础为名,到家里来做客了。

防控期间小区出入要有通行证,奚望都不知她姑是咋进来的、直接摁了门铃。

奚望刚要质疑她姑身为人民公仆咋不遵守防疫要求,就看到司机搁下的几个爱马仕手提袋,登时两眼放光,一句废话都不敢有。

她兴高采烈迎人进门:“呀!给我买的啥呀、姑?!包吗?这么多?!”

奚熹进门换鞋,哼了一声:“抱歉,叫你失望了,是一套餐具。”

她抬眼,温馨提示:“注意,不能机洗。”

奚望已经将礼盒拖进屋,半跪在地上往外掏了,她连声应着不机洗、因为根本不会用,要好生收藏。

果然,她姑的品味永远在线,这是一套奚望相中了好久的热带雨林系列骨瓷餐具,手描金边,浮雕工艺,每一个图案都栩栩如生,真叫人爱不释手。

奚望高兴极了,笑得眼睛弯成小月牙:“太好看啦!谢谢姑!自打跟了秦乾,我都好久不剁手啦,现在看见购物袋就激动!秦乾总告诉我没必要因为跟了他就消费降级,可他和我公公婆婆都特务实,我实在不好坏了他们家艰苦朴素的优良家风……哦不对,是我们家!我现在也是秦家人啦!”

“哼。”奚熹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嫌弃的闷哼,随意参观了一下客厅,兀自坐在沙发上,扯唇附和道:“近朱者赤,你最好能坚持下去,顺带把你那些臭毛病都改喽,别为了进人家家门儿就只做做样子,给人当儿媳妇儿学问可大着呢,实在不行问问你那些已婚小伙伴儿,不然你没几天原形毕露了,叫人家父母发现你金玉其外再嫌弃你,退货我可不收。”

奚望不乐意,腾地站起身:“我哪有那么多毛病!我之前就是一个人自由散漫惯了,现在除了不会做饭、啥家务都会干!再说当个好儿媳妇儿哪有那么难,不就是跟我妈一样勤俭持家、孝顺公婆就行嘛,我就算学不到精髓,遗传一半儿总够用了叭?”

“嘁,你妈可是苦出身……”

奚熹话说一半,没再一味泼她冷水,只收回视线打量了一眼窗帘和沙发,挑三拣四:“你不觉得这房子装修有点过时么?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室内设计师,可以重新装修一下。”

奚望没所谓:“这些事儿不归我管,以后哇,大到买房置地,小到家用电器,我都打算指望秦乾,他怎么安排怎么是,我就坐享其成,绝不挑刺!”

奚熹乐出了声,她看着奚望那个忙忙活活的傻样儿,心里顿时涌出无数情绪,最先被捕捉并放大的,是羡慕。

那边奚望已经将餐具收回盒子里了,直叨咕这是大件儿,得等秦乾回来再安排。

她又兴冲冲跟她姑说了些这房子学区不好,今年她妹就要去城里头上小学了,住这边太远,说不定他们要为了孩子上学换房之类的细枝末节的小事。

奚望突然凑过来扭捏道:“姑,我俩要是换房,您能不能赞助我点儿?”

说罢,她还朝奚女士猛眨眼。

奚熹蹙了蹙眉,刚要开口,奚望突然又改了口:“我逗您呐,秦乾手里可有子儿啦,车、房,都没有贷款……”

提起秦乾的经济头脑,奚望更是吹起来没完,奚熹耐心听着她显摆,又自然跟随她进厨房张罗出几样垃圾食品——披萨,炸鸡块之类。

这丫头还献宝似的、学着秦乾的样子,手忙脚乱地用秦乾给她冻起来的、一份一份的卤肉做了俩肉夹馍,,卖相虽然不咋样,闻起来可挺香。

那是,肉香是秦乾的功劳,跟她可一点儿关系没有。

奚熹看在眼里,满心慰藉。

都鼓捣完,俩人落座餐桌边,开了红酒倒上,这俩女人都是工作狂,好不容易碰面,先抓紧聊了些时局对经济的影响。

奚望各种跟她姑打探燕城市政府后边有没有啥对科技创新企业的扶持计划,奚熹就正经谈了谈对曜奇未来发展的看法。

估摸着酒醒得差不多了,奚熹才转了话题,举起杯表示要正式庆祝奚望新婚。

奚望也举杯,满面春风:“来,奚主任,欢迎莅临寒舍、祝我新婚快乐!”

‘当啷~’

奚熹轻轻扯唇:“新婚快乐,别被退货。”

不及奚望抗议,奚女士优雅抬腕、一饮而尽,随即刚想起来般、淡定问:“结婚证呢?拿来给我瞧瞧。”

奚望噘着嘴起身,咕哝着声讨她姑小看她,很快取来递出:“呐,您是真不信秦乾愿意娶我嘛?干嘛非要看证儿啊?”

奚熹接到手里认真翻看,没抬头:“没不相信,就是没见过,想看看。”

手里两个小红本,奚熹翻开的正好是奚望那本,持证人——奚望,右侧是俩人的红底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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