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晚星铺陈,凉风习习。
二楼的年轻人们玩起了万古不变的快速破冰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而一楼走廊屋檐下,一群中老年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申美菊煮的花生,聊些家常。
除了申家兄妹和申美菊的六嫂邝悠悠外,其他都是村里的乡亲。
偶尔听到楼上传来欢乐的动静,纷纷露出慈爱而羡慕的神情。
年轻真好。
河东胖嫂嘴里嚼吧着花生米,手也一刻不停地剥着下一个,好像谁在和她抢似的。
她抬头仿若不经意地问申美菊:“河西奶奶,咱两家就隔了家门口这条河,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跟我透个底,你家柔柔弄的那个什么生态度假村到底有没有搞头?”
这里的人习惯用地理位置称呼邻里。
一条不宽的小河,两岸都住了不少人家。
胖嫂住河对岸,是顾家兄妹同届同学的妈妈。
对李家来说胖嫂是住东边,自然,对胖嫂来说,李家就是西边。
听胖嫂这么一问,其他人也纷纷竖起了耳朵,毕竟事关自家利益,大家早就想问了。
申美菊不喜欢胖嫂话里的威胁意味,心里不虞,摇着蒲扇象征性地扑了几下蚊子,面上却笑呵呵地说:“我一老太婆懂什么?年轻人的玩意儿你得问年轻人,你家冬冬不是同意参加么?”
胖嫂感受到了老太太的不高兴,将揽在自己身前独占的花生篮子往桌子中间一推,掸掸双手,堆起笑容:“嗐!河西奶奶,你别恼呀,我就是想问清楚。冬冬还是个孩子,他能懂什么?
他一听到有钱赚,马上闹着要参与,我们做长辈的肯定要把把关啊,别到时候把老婆本儿都折进去。河西奶奶,你能理解的吧?”
又想赚钱,又怕亏钱,最好分文不花,白得利益呗!
申美菊斜睨了她一眼,轻嗤一声,还没接话,陈白兰便接过了话头,语气平和含着笑意:
“是呀,做长辈的是要替孩子多想想,我一开始也有点担心,我家钧钧就和我仔细分析了一下什么市场,我是听不大懂,”
顿了下,见胖嫂眉头扬了起来,两颊的肉因为开心颤了颤,眼神里都是被人肯定的得意。
陈白兰摆了摆手,一脸“无奈”地继续道:“不过钧钧自己都是当爸爸的人了,这几年看着一下子就稳重了很多,蛮有一家之主的担当的,现在啊我和他爸都听他的呢。”
胖嫂满以为陈白兰是她这头的,结果越听越不对劲,感觉被阴阳了一把。
两家儿子同龄,甚至胖嫂的儿子还比顾毓钧大三个月。
这是说她这个当妈的管太宽了?
胖嫂哼哼冷笑两声,将整颗花生丢进嘴里狠狠一咬,“咔嚓”,意有所指地啐了一口,“呸!破花生壳儿挺硬!”
陈白兰就当没听见,说:“你啊,适当让孩子自己拿主意,捆那么紧反而不好,现在有个词叫什么巨婴,你能管他到30岁,你还能管他到80么?你说是吧?”
“好好好!你们是一家的。”胖嫂随手将花生壳一丢,决定拖在座所有人下水。
她抬手指了指众人,“可这事也不光我操心呐,你问问这里谁不操心?本来大家伙儿一年到头还能挣个三瓜两枣的,这不担心到时候田卖了,家里做这个生意又做不好,日子不好过嘛!”
“哦嗬嗬嗬……”
申杰兰听明白了,发出慈祥的轻笑,他握了握拐杖头,示意胖嫂稍安勿躁:“他嫂子,还有各位,你们担心的不无道理,我们都可以理解。”
见众人都望向他,老爷子接着道:“整个生态度假村的开发和运营全权由我侄孙女婿和我儿子他们负责,你们只需要配合专业人士的工作,其他的都不用你们操心。
说白了,这个项目要是赚了,大家都有份,赔了,我们这些个开发商自理,因此给你们造成的损失也一并由我们负责,大家看如何啊?”
短短几天时间,申老爷子有钱老财主的名声已经经由申美菊的嘴传遍十里八乡了。
都知道她有个有钱有势的亲六哥。
所以大家听老爷子这么一说,一颗心顿时放进了肚子里,交头接耳地探讨起来。
胖嫂高兴地一拍桌子,霍地起身,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有您老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掸了掸身上的花生壳,“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啊。”
“好,有空来玩啊!”申美菊这才收起不满,笑盈盈地起身,绕过小桌子,象征性地往外走了两步,以示重视,“我送送你。”
胖嫂也套起了社交公式,摆着手说:“哎呀!河西奶奶你坐着,不用送,不用送,我改天再来。再见啊,各位。”
胖嫂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一拨人。
为首的是位5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高高瘦瘦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几乎和他的牙齿一样白,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阴柔劲儿。
他一进门就露出客套又拘谨的笑容,口中却热情高呼:“三老太!在家呢?”
刚转身往回走的申美菊旋即回头,疑惑地打量了对方几眼:“你是?”
“我啊!裴老九!三老太不记得我啦?”
中年男人快步迎了上来,走路姿势说不出地飘逸。
申美菊忽地睁大眼睛,脑子里有灵光一闪而过,却是没有抓住。
她连连“哦”了几声:“是你!等一下,让我想想!”
此刻她的脑袋就像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明明有点人影儿,却死活不清晰,她嘭嘭拍了几下额头,嘴里嘟嘟囔囔:“咦?裴老九……别动别动,我有印象~在哪儿见过来着……”
裴老九也不急,立在一旁抿着嘴笑,耐心地等她回忆。
“啊先进来吧!”申美菊决定不为难自己了,客气地将人迎到走廊下,“随便坐。”
裴老九以及他带来的两女一男一起落座。
申美菊仗着自己的岁数大,是长辈,所以抬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来人。
两位姑娘,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青春活泼。
一个大约摸二十三四岁,长得很是水灵,尤其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比起李柔也不遑多让。
另一个男子看着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光景,古铜色的皮肤,看着很健壮,一身跑江湖的气息,看着却很正气。
裴老九也不卖关子,朝着众人做了个古朴的抱拳礼,自我介绍起来。
“三老太,我是唱戏的,你不记得我很正常,距离上次在你们村儿搭台唱戏都过去十七八年啦。”
他这么一说,申美菊的记忆仿佛撕开了封条,一下子涌进了脑子,她惊喜地看着对方:“哎呀!是你呀!是蛮久没看到你们了,你们现在不唱戏啦?”
“唱的,想唱。”裴老九的表情闪过一丝黯然,“哦!”他拍了拍身边坐着的两个姑娘,说:“这是我大女儿,裴青衣,小时候她登过台,你见过的。二女儿,裴彤。”
裴老九示意男青年自我介绍,男青年言简意赅:“三奶奶,我叫裴云飞,耍杂技的。”
不等申美菊反应,裴老九便将来意娓娓道来。
申美菊听完之后,看了看申杰兰,后者表示自己对他们的来意很感兴趣,但是不能一言堂,或许裴老九可以上二楼找一下苏继铭他们。
?
二楼。
游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游戏模式是男女分开,两两一组,一共7组。
“姐,你现在玩游戏怎么这么拉垮?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作为李柔的队友,李棠悦发出了灵魂质问。
简单的平衡叠叠乐桌游,她姐只要把手再往对面伸长一点就不会倒了。
李柔低头看了一眼高高隆起的小腹,又抬头看着李棠悦,露出了悲悯的神情。
但凡她能不受阻碍地把手伸到对面,她也不想输呀,这不是现实不允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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