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岭,老爷岭
三千八百顶
小顶无人到
大顶没鸟鸣
——老爷岭民谣
1、猛豹子扑倒了神炮手
窦大虎扛着一管老洋炮,穿着高腰鹿皮靰鞡,踩着一尺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钻进老爷岭。
他扛的是一棵旧式老洋炮,以前也叫火绳枪,可谓是现代步枪的祖宗辈。老洋炮虽然老,却是窦大虎他爷爷留下的宝贝,枪筒上甚至都有了一层包浆,彰显着它曾经的辉煌战绩。
据窦大虎他父亲说,老爷岭丧命在老洋炮枪口下的野兽,少说也有几百头,这里还不包括一只老虎,三头黑熊,七只豹子。
窦大虎他爹说,这管洋炮是当年他爷爷从八国联军一名白毛子士兵手上剁下来的。
那时窦大虎还小,甚是不解,问他父亲:“从白毛子手上抢下来,不就是了,干嘛你非说是剁下来的,爷爷咋剁啊?难不成还把白毛子的手剁掉了?”
“傻小子,你猜对了。”他父亲摸着他脑瓜说,“你爷爷他们义和拳,使的都是大刀长毛,那个白毛子被你爷爷抹了脖子,可就是不撒手,把这棵洋炮攥得死死的。”
“所以,我爷爷一生气,干脆,把他手剁下来算了,看你还松不松手!狗日的白毛子!”窦大虎忽闪着大眼珠,愤恨地说。
后来他得知,爷爷为了躲避追杀,只身一人背着老洋炮闯了关东。
爷爷担心被洋人和清廷逮着,就一个劲儿往东往北走,直到进了长白山,还往东走。最后,他一头扎进老爷岭的原始森林,心里的惶恐才少许减轻些……
由于反穿着羊皮袄,如果不是带着一顶火狐狸皮的棉帽子,窦大虎行走在雪野里,很难被人发现。
窦大虎来到一棵300多岁、几十米高的古松前,停下脚步,鹿皮靰鞡沾满了雪,他轮换着脚,在古松树根上把雪磕掉。不然时间久了,会把靰鞡弄湿,脚丫子冻掉。
古松脚下,摆着几块石头,那是用作祭奠时当祭台用的。
窦大虎把老洋炮靠在树干上,在古松前跪下来,从怀里掏出三个黄灿灿的窝窝头,放在石头上。
窝窝头小的可怜,像鹌鹑蛋大小——他不是不敬山神,而是实在没有太多的粮食来敬神,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
接着,窦大虎掏出三根香,插在雪堆上,点燃。
窦大虎把火狐狸棉帽子摘下,扔虔诚地在旁边,对着古松树,嘭嘭嘭磕了三个头。
“山神老爷,俺窦大虎又来您老人家嘴里淘弄口食了,请您别怪罪俺,随便施舍个狍子、野猪的,或者几只野兔、野鸡,俺都给您磕头谢恩了!”
窦大虎神情无比虔诚、肃穆。
“您就可怜可怜俺吧,俺家还有一个丫头,饿得嗷嗷哭,等着俺带回一口肉吃……”
窦大虎说到这,眼圈红了。他想起丫头小雪,刚断奶的孩子。
这时头顶上响起一阵扑簌簌的声音,窦大虎警觉地抬头,恰好一团雪花砸在他脸上。一只松鸭扑扇着翅膀,飞落到附近一棵白桦树上。
松鸭大概觉得他不怀好意,亦或是嫌他搅扰了好梦,看着他,翘着尾巴,嘎嘎嘎抗议这位不速之客。
接着,一只松树机灵地快速爬上树梢。
“妈了个巴子,”窦大虎瞪着松鸭骂了一句,“叫唤啥,像他妈恶鬼叫魂儿,再叫唤,老子一枪崩了你!”
窦大虎操起洋炮,横到眼前,枪口对着松鸭,“叭,轰”。
松鸭根本不尿他。
松鸭仍然冲着他聒噪,似乎在嘲笑他。
窦大虎撇嘴,说:“瞧你那损样,浑身没有二两肉,老子才不愿搭理你,省得浪费弹药。”
说罢,窦大虎从怀里掏出一个鹿皮包,里面装着火药,他把足量的火药灌进枪膛内的药槽中,估摸着到了弹药重量的三分之二,才住手。
他拾起身边的一个木棒,轻轻敲打药槽,将火药压实,然后将药头插入枪管中,用木棒轻轻压了压。
接着,他把蚂蚁砂倒进枪管,再用木棒轻轻敲打几下。最后,他把豆粒大小的铅蛋一个个塞进药槽,直到药槽装满。
翻过一座山,窦大虎来到“断魂崖”。
“断魂崖”右边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左侧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紧贴悬崖处,是一条只有半米宽的、布满峭石的小道。
这条小道,以前是野兽行走的兽道,后来逐渐有猎人行走。
小道布满积雪,格外滑,一不小心就会葬身深渊。窦大虎小心翼翼,百多米的小道走完,他已经汗透脊背。一阵冷风吹来,透心凉。
窦大虎打了个冷颤,脖子乌龟似的缩了缩。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
前面不远处的雪坡上,几只美丽的野鸡,正在低头觅食。
火狐狸棉帽在雪野中特别炸眼,他把棉帽子摘下来,塞进怀里,屏住呼吸悄悄绕到下风头,猫腰朝野鸡们靠近。
由于雪太大,把草籽和野果遮盖得严严实实,野鸡们只好用爪子把积雪扒开,仔细地寻找着果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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