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乾君大丧已毕,臣来向王上请命,再次出访六国,使其西面事秦。”
房中,张仪拱手作揖,恭敬行礼。
“相国,黔中一事,终究是寡人冒进了。我不该贪功啊,”嬴驷穿着便服,从榻前走到张仪面前,将他虚扶起身,“给你添了不少难题吧?”
张仪怕嬴驷伤心,已尽可能避免提到黔中的字眼,可这位王上还是猜到了。
黔中尽夺,立马引起了东方六国的恐慌,合纵攻秦怕是免不了的事。
“王上不必这么说,为臣者在外斡旋,乃是本分。”
“去吧,有嬴疾在,寡人尚能坚持,国内无需担心。”
张仪喉间一顿哽咽,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我王还是要保重身体,切记不可过度操劳忧神。”
嬴驷勉力含笑点了点头,右手抬了抬。
张仪领会,无言打了个稽首,随后起身出门。
没走两步,嬴驷忽然出声叫住他。
“相国。”
张仪转身停在原地。
“王上,还有什么事没交代?”
昏暗的光线下,嬴驷的下嘴唇上紧,偏了偏头,失神地看着张仪。
“慢点儿走,你腿脚不好,别摔着。”
“谨遵王令。”
确定张仪出去之后,嬴驷颓唐地用右手支撑着床榻坐下,顿觉胸口一紧,紧接着是连声的咳嗽。
他用手帕接过,平静下来后,看见白色手帕上被沾染得鲜红。
张仪出使的第一站是楚国。
黔中一战秦国把楚国摁在地上打,打完了还得象征性地安抚一下,以防它还能继续翻身抵抗。
楚王好说话,但楚国朝堂上也不免会有几个硬气之人。
芈原首先跳出来反对。
“前次大王被张仪拿六里地欺骗,我以为大王早已对他恨之入骨。没成想现如今却对他惧怕到如此地步,黔中之仇竟也忘得一干二净。”
六里地的事,有谁还敢提,可偏偏这个芈原揭了楚王的伤疤。
“你还想让我楚国子民再遭生灵涂炭之罪么?”楚王质问道。
于是不由分说,楚王不顾芈原的反对,背离了列国合纵的队伍,转脚来与秦国结盟亲善。
干什么事都讲究师出有名,楚国退出合纵,其他几国便不能再打着为楚国伸张正义的旗号。
所以,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柿子要先挑软的捏,张仪又去了韩国。
“贵国城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秦国无意与韩国为敌,只求两国相安无事,韩亲附秦。”
“哼,秦相,你也知道我韩国易守难攻?让寡人背楚亲秦,也不是你张仪动动嘴皮子就能说了算的。”
“韩国难攻不假,但并不代表秦国打不了,韩王也知道,秦国兵将如云。若贵国一意孤行与秦作对,那么秦军完全可以占据宜阳,截断贵国的上党,继而东取成皋。到那时,韩王再后悔可就晚了。”
韩王沉默,张仪继续说道。
“况且,本相来韩之前,已经先去了楚国。楚王聪慧,已答应与秦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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