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橙听了程禄山的一席话,提点他道:“你发现没有?她不如别人优秀时,就讲人人平等!她偷懒不干活时,别人就不如她高贵,理应替她干,等她需钱财时,别人都是猪仔,皆可卖。她确实不一样啊!她敢这样,世俗眼光不惧,伦理刑法不怕,那必定是有底气的,有依杖的。”
程禄山觉的老娘分析的对。
“她的底气和依杖是什么?娘家?比咱家穷多了;兄弟出息?两个弟皆没念书,地里刨食;姊妹高嫁?她妹才五六岁,连亲都没说!夫家呢?唯有相公念书出息,下场或许必中!老三,你说,她的底气和依杖是你吗?”
程禄摇摇头,实在的回答:“不是,她连我都看不起!”
“那又是谁?反正人在我们家,日后好好看着,别让她卖了家里当,牛,甚至孩子!卖了钱,拿着跑了,你岳家可会打上门,说你匿藏了他家女儿。”方橙讲道。
程禄山突然想休妻了,这么生猛的婆娘,简直是母夜叉啊!
从老娘屋里回到自己的屋,许涟漪还没睡,点着油灯,散着头发,坐在炕头上,给程禄山补一件褂子。青色的褂子,补上一块黑色的布,这布还不如她拿去做鞋垫子的布好。
许涟漪最终还是决定先放下了硬气,把小相公哄好了,这个冬天能过的如意些。她发现这一阵子,家中隐隐对她的排挤,平日里她与小相公不是打就是吵,简直陷入了孤立无援中。
她得把贤妻良母范再立起来,至少在这段蛰伏的时间,能好过些。都说灯下看美人,乌鸦鸦的浓发,清秀的眉眼,水润的红唇,纤纤玉手牵针引线。
如果没有看到她骂婆婆,夺家产,偷懒不家务,又想卖侄子侄女,或许程禄山就心疼沦陷了,又或许程禄山最近没被方橙教训提点,怕是原谅她了。
这会程禄山想的是,这许妮子又要玩什么把戏?
一个媚眼如丝抛给瞎子看,一个怀疑愤怒不搭理。
最后,两个人又背对背躺在炕上睡着了。
程禄山打算明日里睡炕尾,省得看许妮子的蠢样!
…………
半夜里,程铜山冻醒了,想起老娘的话,就起身,穿衣下炕,他婆娘也惊醒了就问:“下雪了吗?”
“大概下了,你睡吧,我去添柴火。”
“别忘了给娘添!”说完了,也睡不着,程铜山家的也就起身了。
夫妻两人出了屋门,只见那鹅毛大雪扑扑的下,白雪落在房顶,院子,树上,反光的比傍晚时分的天还亮。
二人赶紧把屋门关好,拿柴开始烧炕,好一顿忙活。这时雪下的更大了,程铜山让婆娘搂着孩子睡觉,他去牛棚,把牛棚露风飘雪的地方堵上,又抱许多干草,给老牛铺在地上,让老牛卧在草上。
老牛见是他,也不叫也不起身,又闭眼睡了。
程铜山忙活了这一通,一点都不困,也就没回屋,反而往四个屋的炕洞里添柴火。计算着,西山墙外的柴可以烧多少天。
一合计,烧不到过年。
又想到分家时,大伯说什么家里无人干活,柴火一点都没分给二房。那两垛木棒干枝,都是自己与大哥一年到头每天捡回来的。老爷子在时,在一起过日子,总说二房人口多,吃的多,却从来没看到二房干的多!
两垛柴火,最近也没向上添,已经烧出缺口了。
又添了两回柴,程铜山还没回房睡的意思,屋里的方橙反而被炕热起来了。
她一看外面的蒙亮,就知道下雪了,只是不知是谁半夜起来烧炕了。
她点上油灯,屋里一亮,屋外的程铜山就看到了,起紧到窗台前轻声问道:“娘,您要喝水吗?”
方橙下了炕,开了门让门外的老二进来。
又递给他一块巾布,让他甩甩头上身的雪。
方橙问他:“怎么不回屋睡?这么冷的天。你都快把炕烧糊了。”
程铜山笑着说:“实在睡不着,又去看了看老牛,又想家里柴火烧不到过年,心里就想着这事,更睡不着了。”
方橙知道,这孩子哪里是家里缺点柴火睡不着?是对家里人口多,地少,分家时,口粮也没多要,怕明年春天粮食接不上茬,明年孩子上学堂可有钱?作为一个儿子,父亲的无力,焦虑,让他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里,睡不着。
方橙把炕的褥子叠起来,留一桌被子,放上炕桌,对程铜山讲:“来,上炕帮娘干点活,这炕被你添柴添的褥子都铺不住了,快烤糊了。”
程铜山赶紧脱鞋上炕,说道:“娘,有啥事要我帮忙?哎呦,我给大哥和三弟屋里也添了这么柴,会不会把他们褥子烤糊了?”
“哈哈,没事,谁让他们不警醒,有人烧炕,他们没得挑。来,我打算分分昨个买的棉花,还有以前买的几丈布,我一个人裁布,不得劲,你帮我扯布头。干好这个,你再称一称棉花,一家一斤八两,余下一斤,单独包一包,我有用。”
“哎!”程铜山爱干活,干活人就踏实。
方橙拿布料,用尺子量八尺一份,量了五份,六尺的量了一份。
又拿出棉花,程铜山惊喜道:“娘,这棉好,直接做棉衣就行,不用弹!”
“可不,那掌柜说什么西疆棉,又软又暖和。”
说话间,娘俩就称好一份,用八尺布叠起来,把棉花包好。
称棉花时,程铜山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看称时,那眼中闪着光。
当又称好一份,他用包袱包棉花时,方橙低声对他讲:“老两,你过来看。”
只见炕桌上有一张手绢包着东西,他也没想着有啥东西,见老娘让他掀开,他也就随手把手绢掀开了,露出里面两个金灿灿的大元宝!还有两个银元宝和一个小金元宝!
他吓的赶紧把手绢又盖上!
方橙被他的表现逗笑了。
让他先别忙称棉花了,来看手绢里的金银。
方橙拿起两个大金元宝,对程禄山讲:“每锭十两,足金,是百两白银,这两锭是二百两,打算明年用上百两盖上五间正房,有剩就修院墙门楼,另一百两打算买地。这个小的,也是足金,是二两,顶白银二十两,我打算这二十两给大锤二锤念书用,差不多两年的束修和笔墨够了。这两锭银子四十两,我打算置摆咱家缺的东西!”
“娘?咱家这么有钱吗?”程铜山小声的,发颤的问。
方橙只能胡说:“老两,那是你爹留下来的。平日里都不让我声张,更不让我花一文,除非分家了,儿子长成了能顶门立户了,才可以。”
“原来这样!”程铜山想,如果家里早早露财,他爷肯定用孝道把这金银元宝都夺去,与大伯家分,甚至都给大伯。幸亏自家老娘藏的住。
方橙又讲:“老两,我拿出这些,并非我们家只有这些,只让你看到这些,是让你别为家里日子担心,别慌的睡不着觉!把心放肚子里,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程铜山咧嘴笑着说:“这都被娘看出来了!”
他又想到娘讲的:并非我们家只有这些!
“娘,咱们家还…?”
方橙小声说:“别担心,也别问,等咱家真有个秀才能护住东西了,娘再告诉你们。没权没势时,咱们就是穷老农,仔细过日子就成。”
程铜山一想,太对了!要是家财显了,就有贼有盗,或着亲戚都有人上门来捡肉吃。
穷老农不错,至少没人打主意。
方橙把金银表面上藏在炕柜中,实则丢在空间里。
这时的程铜山明显身上一轻,有了欢快的眉眠,嘴都咧的合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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