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周末在吕维的陪伴下三个人都玩得很开心,原本有些不苟言笑的吕郜林也像吕维一样和樱柠变成了好朋友,在学校里时常给樱柠带来新的名着,他将那一枚精致的铜制瓢虫书签送给樱柠。
“谢谢,我很喜欢,也许我们可以真的一起玩。”
樱柠满意的笑弯了眼睛,她眼中一瞬间的神采让吕郜林晃了下神,这时候看起来活泼的樱柠让他又懵懂了想问清楚的欲望,他干脆豁出去地说出口了。
“你是怎么做到让小维恢复的?”
被问得樱柠愣了一下,她想着当然不能告诉吕郜林,便随口装傻:“我哪有这个本事?”
话刚说完,她脑海里的李蕊蕊都替她尴尬,樱柠方才后知后觉吕郜林的问题压根没头没尾,自己应当装傻听不懂才对,她眨了下眼睛,生怕自己又闯了祸,静静地等了几秒,几秒钟之后,地震没出现,陆扶光也没出现,这说明眼前这男孩并不会对主要时间线产生影响,也说明这男孩虽然看见了她,也明白了她是个“特殊”的人类,但是不会广而告之,也不会伤害她,樱柠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果然是你。”
吕郜林的心里实际上也是松了口气的,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竟什么也不问地走了。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柱子后面,侗可嘉小心翼翼的翼翼地躲藏着偷瞄了有一会儿了,她眼看着自己最讨厌的饭桶李蕊蕊拿了学长的书,还收了学长的礼物,连话都没跟吕郜林说过的她心里又羡慕又嫉妒,像是吃了一箩筐没熟的青桔,酸的她眉毛都要掉了,她生气地跺跺脚,想要上去拦住那饭桶,夺下那本书看看,步子都跨出去了,没想到被也在一边偷看的吕维挡下了。
“你要去做什么?你不适合和蕊蕊玩,最好不要接近她。”
格外严肃的告诫让侗可嘉心都要碎了,那哥哥本身就很酷的不爱说话,侗可嘉还并不是很上心,可是这弟弟却为了那个土了吧唧连衣服都不会搭配的饭桶跟她这样冷漠地说话,她跺跺脚生气地掉头避开樱柠从后门回了教室。
等到吕维走了,她只觉得更加气愤,跳着脚腹诽:“姓吕的都瞎了吗?怎么都喜欢这个黄毛丫头!她明明那么土!”
她心里翻江倒海的醋意久久不平息,看着吕维上去跟李蕊蕊说话,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自然的好像一家人,她顾忌吕维的告诫不敢靠近,只能等到上课铃响起来才愤恨地坐回座位。
这天放学后,樱柠意外的被叫到了教师办公室,叫她去得还是不应该负责这类事情的文艺委员,她一头雾水地收拾好书包,直到侗可嘉让她把“学长”给她的那本书一起带去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或许是被打小报告了。
“我被打小报告了?我竟然也有被别人打小报告的时候吗?”
不知怎么的樱柠很是兴奋,她小学时朋友就挺多,有时候看着小孩子们被打小报告,她想了很久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类把另一个人类的日常行为告诉一个不相干的大人这种事情,而这种事情又好像是小孩子们之间的一个潮流,她用自己并不多的正常人经验苦苦地思索观察一直不得其解,后来有了李蕊蕊的情感浸染之后,她才慢慢地摸着点规律。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凡是被打小报告的,皆是因为做了或有了什么别人没有的东西,没有的人才会因自己做不了或者不能拥有而告发。
若是再粗暴一些的总结的话,大概是因为眼红吧!
她不太灵活的人际关系处理系统给了她十足的勇气,一想到今天终于轮到自己被打小报告,她脑袋上似乎出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光环,她开心地昂着头顶着侗可嘉不解的眼神几乎蹦跳着抱着书去教师办公室了。
“老师!您找我?”
姗姗老师有点头疼地看着这个傻憨的小女孩。她刚刚去过李蕊蕊家家访不久,去的时候土砖垒起来的平房里孩子父母都不在家,一家人只有一个奶奶带着姐弟俩守着老房子,而且这奶奶还大字不识一个,对家访这种事情连听都没听有听说过,可见这孩子上学还能乖乖地完全是依靠自觉的。
老师家访的结果是从来不会对学生“汇报”的,因此樱柠并不知道班主任去李家的时候奶奶对她是否学习好,是否健康成长之类的问题根本问都没问,姗姗老师印象很深,那奶奶见到老师的第一句话也让老师很难不多想。
抱着孙子逗得奶奶听闻老师来意之后,很不掩饰地发出惊讶:“班主任还能是个女老师呢?大城市来的吧?我们这里的男青年都很吃得苦哦!嫁过来不比城里差的!”
这话说不出哪里奇怪,听着好像在夸她、关心她,但是一直让她有些不自在。
放下刻板印象,姗姗放平了心态问抱着书来的小姑娘。
“蕊蕊,有同学反应你在跟高年级的男生早恋?”
姗姗老师看着有些呆头呆脑的小孩,这个女孩家境、长相、学习,都卡在“很一般”的等级上面,上课的时候偶尔看见她的眼睛,只觉得她的眼神空洞无物,像是在出神,但是时间久了才明白,她真的是天生的有些死鱼眼,一直处在双目无神的状态里,好像丢了魂一样,但是要是突击提问,她却也能回答得头头是道,虽然整日里木木的,喜欢吃零食,但确实是老师都喜欢的那种“乖孩子”。她实际上并不相信那个过于积极的侗可嘉的,但是听她言之凿凿地说凿凿地说对方还给了她情书,还是下课期间众目睽睽给的,做班主任的总是要问一问的。
樱柠大大方方地把方方地把吕郜林带给她的书递给姗姗老师。
“没有呢老师。我还不太理解什么叫谈恋爱,我也没有收到过情书,下课的时候只是跟同学借了一本这个。”
姗姗老师粗略翻了翻,这是一本高精装的典藏版《汤姆·索亚历险记》。她听说过这本书,但是她自己也没看过,集团的教育方针是鼓励孩子们多读书,因此这孩子借书的这一行为并不过分。
“这本书你能看懂吗?”她亲切地问樱柠,“里面似乎很多跟我国国情不太相似的地方呢,都能理解吗?”
“嗯,老师,我刚看了一点,还可以,但是我还是最喜欢《鲁滨逊漂流记》。”
姗姗老师并不知道她之所以喜欢鲁滨孙漂流记,是因为里面各式各样从无到有的奇葩美食,现在听她突然来劲似的跟自己说起书来,姗姗老师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她:“这本书我也没看过,你喜欢看游记?倒是个好的爱好,看来同学们是看错了,误会你了,赶快回家吃午饭吧。”
她有些尴尬的结束话题,决定最近有必要多看点推荐书籍。
从办公室里出来时,樱柠看见了躲在柱子后面偷看的侗可嘉,她依旧没事一样地从她面前经过,却听她在后面发疯似的跺脚。
“怎么老师也偏袒她!”
很快对于侗可嘉关心同学的范围过于宽泛这件事情,姗姗老师小小的提醒了一下她,并表示她的成绩和她的“热心”程度开始不成正比,这样的提点下,侗可嘉不得不谨言慎行了很久。
小孩子们的嫉妒来得猛烈,却也并不认真,没多久大家都习惯了樱柠和吕家兄弟的来往,樱柠也从始至终都没察觉到班级里关于她上赶着追吕家兄弟的传闻有多离谱。
从吕郜林那里借的这本新书不到一周又看完了,樱柠在书荒的期间百无聊赖,李家父母似乎非常忙,这周连电话也只打回来两次,大人们似乎觉得这种生活模式运行得非常合适,但是奶奶眼见弟弟认还不会叫爸爸,替儿子着急的她决定周末还是叫爷爷把他们都接去厂里住两天,也因此樱柠只好跟吕家兄弟辞掉了一起去吕家看书的预定计划,顺便又像他们借了两本书。
周五的晚上,樱柠躺在床上回味刚看完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她不太明白,人类为何不能都像汤姆那样,敞开心怀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就要按照固定的生活轨迹去上学、结婚、生子。她想到李母,年纪轻轻就要被这个家庭禁锢在脏乱的厂房里,现在尚且还能保持年轻美丽,但是时间久了难免被脏乱的厂房环境磨砺得像其他农村妇女一样,白肤不会再光滑饱满,秀发也不再乌黑光亮。
“难道他们就这么愿意被束缚,难道他们没有梦想么?”
她不知道的是,关于这一点疑问她和脑海里的李蕊蕊达到了高度统一的同频。
这晚樱柠和李蕊蕊共同做了一个梦,梦里人类集体不再奔波劳碌,美丽的妇女们穿着各式长长的花裙子,她们在山水间互相嬉笑玩闹,完全自由地坠入爱情,孩子们自己长大,所有人都不会老去,学习和金钱都成为不存在的东西,孩子们的出身不以振兴家族为目的,青年的奋斗只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
梦中樱柠牵着蕊蕊,蕊蕊牵着妈妈,妈妈牵着两个妹妹,还有卫生间里被盖上的那个女孩,被烧成灰、被勒死的那些人,大家都穿着美丽的花裙子,在一片茂盛的小雏菊花丛中嬉笑打闹,一直到永远地球走到时间尽头……
再次来到李父的工厂,热闹的景象更超过暑假,樱柠虽然乖乖地跟着奶奶来了,却只叫了声“爸爸妈妈”之后就再也没人顾得上她。她依旧乖巧地把带来的零食和书本放好,想去看看那棵大树还没有没果子,却没成想被突然来访的小姨一把抱住了。
“丫丫!让小姨亲亲!哎哟!我的乖乖!想死小姨了!”
小姨只比妈妈小三四岁,却一直未婚,在农村里这过了三十还没结婚的女人可是很稀奇的,然而村里人都顾忌李蕊蕊的舅舅是类似于“村霸”似的存在因此一向不敢多言语,但是并不代表他们背地里不会嘀咕,就连李母也会在吃饭的时候有些担心得问小姨怎么还不找男朋友,但是小姨似乎从不在意,她一直非常热爱每一寸田间地头,也喜欢追逐每一个青春的潮流,这些“小事”她从未认真忧愁过。
不过家里对她的放纵也是有理由的,小姨确实是村里最高挑美丽的女人,她的美丽是即使同龄人都嫁了,也不敢在她跟前炫耀的程度。
樱柠看着小姨乌黑的头发也烫了好看的卷,脸上还化了妆,涂了艳丽的口红,她青春正盛,又十分活泼好玩,因为大姐和二弟家生的都是两个男孩,只有二姐家里一胎得女,所以对外甥女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即使踩着8厘米高跟鞋,她还稳稳地将樱柠自腋下轻松举起,揉抱在胸前使劲的亲热。
“小乖乖,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小姨?”
被桎梏于小姨的胸前几乎呼吸不能的樱柠好不容易挣脱开一丝丝缝隙,无奈地回答:“小姨,我想死你了。”听闻此言更开心的小姨却将她更严密地抱住,甚至还转了几圈,衣裙翩跹,转的樱柠晕晕乎乎满眼闪光。
被缺氧和旋转弄得迷迷瞪瞪几乎晕过去的时候,恍惚间见到了小姨身后跟了个不认识的男人。
“乖乖,这是你未来的小姨父,宝贝儿,快叫人!要甜甜地叫啊,有点感情!”
笨拙地叫了人,樱柠被晃散了的瞳孔才重新开始聚焦。那未来的小姨父身高一般,甚至小姨穿了高跟鞋还比他略高,看眉眼和穿着,是个标准的农家憨厚汉子,这男人许是做惯了农活,皮肤晒得黝黑,但结实健壮,樱柠看着他粗壮的腰身,觉得他一顿饭应该能吃得下两个弟弟,有些好奇他跟铁塔一样的东方叔叔谁更能吃,想到吃饭上面,她就又无法控制对于美食的畅想,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汉子的肚子看好一会儿,直直的眼神把小姨逗得大笑起来。
“大脚板,他在看你是不是怀孕了呢!哈哈哈哈!”
小姨就这么直接取笑起自己的未婚夫,把那老实的庄稼汉子笑红了一张脸。
那汉子用厚实的手掌轻轻拍了下小姨的肩膀,憨厚地对小姨说:“我们该走了,带着她一起去玩吧。”
“嗯,一定要带!那些狗蛋子我都不喜欢,我今天就是专门来带我们小公主去玩的,我跟二姐说一身,宝贝你一起来吧!”
他两人似乎约好了要带樱柠去哪里玩,只跟李母打了声招呼,樱柠便被带上了未来小姨夫的摩托车上,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去多久。
有些惋惜不能看见两个大块头比较饭量,懵懵懂懂的樱柠被小姨揽在怀里,夹坐在两人中间,前后都热乎乎的。
刚结束单身的汉子似乎只有一个安全帽,这巨大的帽子被扣在了樱柠头上,将她整个人都找罩住了一半,摩托车在窄窄的水泥板路上骑得飞快,小姨似乎也很喜欢这种速度,但是她仍旧在风里大声叫她的未婚夫。
“大脚板!慢一点,摔死你我不心疼,我们丫丫不能被摔着!”
樱柠只听的未来小姨父胸膛里传来憨憨的一声“嗯”,车速果然慢了下来。她们转上了新修好的沿海公路,一直再也没有过转弯地来到了外婆所在的村子里,在村子南面一望无际的田野中,她的几个表兄弟全都撅着屁股,哀嚎着被舅舅监管着干农活。
被抱下摩托车的樱柠愣住了,眼前这场面看起来实际上有些好笑。
站在地头上的舅舅拿着个耙子像凶恶的地主似的一脸不悦,樱柠看见大姨家的两个哥哥在拼了命的弯腰挥舞镰刀割稻子,舅舅家的两个弟弟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将收割好的稻子编起来,其余地里都是大人在劳作,只舅舅家这一方田里全是孩子。
“舅舅!”
想了想,樱柠少有的识趣秒变小甜嘴,乖乖地先打了招呼,果然臭着脸的舅舅立刻喜爱地应了,他脸上堆叠的皱纹瞬间抻平,恢复三十几岁青年该有的样子,他回了外甥女之后,却又很快的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杵着耙子站在地里横眉冷视,一米九几的他现在倒跟个门神似的,站在地头上不怒自威。
樱柠见小姨父和小姨停了车就挽起袖子脱了鞋上去帮忙,她心里颤巍巍的,也自觉地加入弟弟们绑麦秸的队伍中。
“蕊蕊不要去,你过来喝茶,你这些哥哥弟弟考试考了堆臭狗屎,舅舅叫他们来体验体验劳动人民的辛苦,看他们还敢不敢叫学习的苦!”
刚过一米五的樱柠只感觉舅舅高的都快顶破天了,说起话来也十分有力,她感受到李蕊蕊对这长辈过分的敬意,带着她的害怕揣摩了下形势,装作乖巧地赶忙回答。
“没事舅舅,我跟弟弟们一起,我也学习学习。”
看着舅舅满意的点头,樱柠加入了劳作队伍中,果然在李蕊蕊有强烈情绪波动的时候,她做出的行动都是比较正确的。
两个哥哥其实并不顽劣,他们也是做惯了农活的,两人分别李蕊蕊三岁和一岁,但是优秀的遗传基因让他们已经发育得像个大人的身形了,就连小李蕊蕊三岁、四岁的两个弟弟,也跟她这个姐姐一般高了。
广阔无垠的稻田里其他地里劳作的人见日头越发高都渐渐扛着工具回家准备做午饭了,只有这方天地里,配合得井井得井井有条,十分科学。有了小姨父这个经验老到的壮劳力的加入,计划一天收割完得这块地到了中午舅妈来送饭时,就已经接近尾声了。
舅舅在舅妈刀子一样的眼神里方才不情不愿地卷了裤脚也下来帮忙,舅妈拿了干净的手帕把樱柠拉到了田陇上。
“你这混蛋舅舅越来越不着调了,怎么把你也叫下去了?”
她管都不管自家汗流浃背的两个儿子,只把樱柠拉到面前去细细地擦汗。
樱柠自觉自己只是摸了个鱼,十分的不好意思,只好勤快地帮舅妈把三轮车上带来的锅碗瓢盆一一收拾下来,这样一通忙活,才将让脑子里的李蕊蕊不再散发类似愧疚的情绪。
等到两个姨哥并小姨父收完了最后几棵稻子,又将他们结结实实地打了捆、推叠好了,才一起到地头上找水喝。
舅妈准备得很齐全,水都看准了时候倒了半凉着。她没有着急去看自己家的两个皮猴子,只将大姨家的二哥、大哥脸上的汗先擦了,招呼了他们和樱柠一起坐下,才去看自己的两个儿子。
“你们俩,累死你们算了!下次老师再打电话来,看我不扒了你们俩的皮!吊在房梁上打!”
原来是兄弟俩合伙欺负别人,给人家孩子打的去告了状。樱柠默默看着比同龄人扎实得多的两个弟弟,只能在心里为那个小孩子默默掬一把同情泪。
“妈!真不怪我们啊!他撒谎,说他家有手机来着!哎呀!”
大弟弟话没说完手上的筷子便被舅舅瞬间打飞掉,他的手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樱柠倒吸一口凉气,才觉得这恐怕是李母家家传的训孩子的手法,想起自己曾经挨过的筷子,感恩地察觉到李母的慈祥来。她这边战战兢兢的腹诽,但大弟弟却没事人一样的自己吹了吹手背,小跑着捡起掉落的老远的筷子,用衣角随意擦擦之后嘻嘻哈哈地又哈哈地又继续刨饭。
这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几个孩子出了苦力,都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舅妈看樱柠吃饭都慢慢地咀嚼品尝,生怕她从这些皮猴子手里抢不到好的,赶在菜被吃光前给她夹了好些饭菜来。樱柠也是最近才频繁来往海边与内陆,海边层出不穷的新奇事物,总会给她新的惊喜。
舅妈给她夹了一大块子黑黢黢的头发似的东西,樱柠只看见里面黑乎乎杂糅的一团,混了些块状的鸡蛋,她毫不犹豫地吃起来,第一口就觉得甜鲜无比,热乎乎软糯下了肚竟比肉还好吃。
“舅妈,这个好好吃呀,这是什么?”
夸奖一家主母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夸她做的饭菜好吃,舅妈确实开心得不行,她脸颊已经有些细细的皱纹了,但是笑起来还是太阳底下淳朴大方的美丽,她给樱柠又夹了一筷子才道:“这是海苔,新鲜的海苔,早上你舅舅说你要来,我去码头上现买的,除了我们海边的人,没人吃过这好东西,外面的人吃的都是干海苔,哪有这个千分之一的鲜啊!”
“确实是!这个东西不贵,却不好买的,更不好保存,丫丫运气好,今儿就给赶上了。”
小姨笑着给樱柠夹了另一样东西,也是她没有见过的,樱柠看着用酱油、蒜末凉拌的陌生植物,这植物红色的细杆,小小圆圆的绿叶,吃起来非常爽脆,纤维感很强,她猜破了头也没吃出来这是什么蔬菜,舅舅好笑地看她吃得一头雾水,笑着解释:“这是刚刚现挖的马菜,以前我们养的马会在地里挑这种菜吃,那时候人也吃不饱,就学着马去吃,后来发现不仅没有毒,还好吃得很!田间地头随便挖挖,就够一盘子呢!现在中药店买的不便宜,应该是叫‘马齿苋’。”
“对的,是叫马齿苋,姐你吃!多吃点!”
二弟弟在一旁脸已经埋在碗里了,还抽出空来帮嘴。樱柠好笑地吃了所有碗里的菜,还没反应过来,大哥又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小蕊,你猜猜,这是什么肉?给你缩小点范围,尽着海里的猜。”
大家笑着等她回答,樱柠却犯了难,她只知道吃,哪知道这是什么鱼?她看着碗里这块肉,红烧的鱼肉,咬起来鱼肉却并不绵软,好像是晒干的之后再做的,舅妈的手艺很好,鱼肉吃起来有点甜甜的,也不柴,反而咀嚼起来更有味道,这鱼没有一根小刺,只有中间像脊椎一样有空洞的大骨头。樱柠看着整个盘子里也没有鱼头,也没有鱼尾,竟然全是大大小小的鱼块,她实在犯了难。
“哈哈哈,不逗你了,这个是鲨鱼!”
樱柠大吃一惊:“是我知道的海里的那种鲨鱼?”
舅舅也好笑地回答,“是!就是那家伙!哈哈哈!”他开心得很,因为干完了农活稍微喝了几盅,现在已经有些上头了。
小姨见樱柠似乎不太相信,她笑笑地解释:“是鲨鱼干,这条鲨鱼不大,只有不到一米长,是这两年新兴起养殖的,光是身体就够一家人吃几顿的,今天吃的是一截尾巴,尾巴肉有点柴,但是你舅妈手艺好,也是能做好的,怎么样好吃吧?”
这可真是开了眼界,樱柠吃得十分餍足,重重地点了点头。
吃完后碗筷只简单的被舅妈堆在水桶里,舅舅大手一挥,“小子们!带你们姐妹去玩去!蕊蕊今晚吃什么就看你们了!”
什么叫今晚吃什么就看我们了?樱柠再次手足无措中就被大哥一把抱起来并着一堆要洗的碗筷小桌板塞进三轮车里,骑着三轮车带着四个弟弟妹妹,就这么走了。
“我们要去哪里?”
看着三轮车沿着稻田深处越骑越远,其他兄弟都坐在三轮车的两边,她双手稳住盛放脏碗的一个小桶,就这么被晕晕乎乎地带到了目的地。
还没从三轮车里爬起来,她怀里的桶已经被几个兄弟抢着拎走了,好不容易从车里坐起来的时候,樱柠就看见了这破旧摇晃的三轮车被停在了广袤金灿灿的稻田中间,只远远地看见地平线处村庄的模糊阴影,四周的稻田不知是谁家的还没有收割,沉甸甸的看起来很有满足感,
樱柠从车上下来,就看见兄弟们已经在一道清澈的小水渠里顺着水流把碗筷刷干净了,不用任何洗涤剂,不限量的清水裹挟着小鱼小虾的“大餐”欢快的流淌而去。
“小妹,快来!”
“大姐!来呀,我给你摘果子吃!”
樱柠晃了晃神,继而开心地往那处清澈的水渠跑去。最爱游记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失去了阅读纸上快乐的周末里,竟然收获了看得见摸得到的真实的乐趣。
兄弟们把碗筷都收了,才陆续下了水,樱柠索性也把鞋脱了,又将宽敞的裙摆收紧了在腿边打了个扣绑得紧紧的,小心地下了水。
原本深秋的水冰凉伤人,但是此时正是日上三竿最暖和甚至有些燥热的时候。刚刚小姨把自己的宽幅草帽扣在了她头上。现下樱柠站在微凉的溪水中,脚趾间能感受到河床地面十分柔软的淤泥,有些水草零零散散地漂在水面上,根部长须影影绰绰,摩挲着她的腿弯,被弄痒的樱柠弯腰看去,一尾草鱼正悠哉哉擦过她的脚踝边,逆着水流往其他地方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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