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剑宗反而顾虑许多,挑选师尊的时候,若非天纵奇才,几乎无人问津。
“苏道友也有宗门同道,难道就舍得吗?”
没有家人,宗门便是家。
清剑宗相互守望,极为护短。相处起来,说不定比亲人都更为亲切。
听苏晔语气,却像孤独寂寥,久远人迹。
“正是因为同道,争斗才更为激烈。单单我师尊一脉,分了五个派别,对外亲密无间,实际上早已势如水火。
徒儿他,攀升极快。借着师尊宠爱,迅速整合了师尊旗下的所有弟子,还未反应过来时,局面顿时天翻地覆。”
苏晔苦笑,清剑宗并非世人眼中那般,清风霁月。
自己不过随波逐流,都难免弄脏手。
这孩子他,生于皇室,竟是在这种环境中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究其原因,崔秉的家人尚在。
不用把宗门当家。
当你死我活的战场,当尔虞我诈的朝堂。下死手,进谗言,搅风云,他都得心应手,没有丝毫犹豫。
什么同门情义,尊师重道。
只不过是他借刀杀人的正当理由。
苏晔在宗内,兜兜转转,痛不欲生才悟出的道理。
崔秉无师自通。
这就是悟剑场几乎登顶的天才,和自己的差别吗?
“收个徒,都快把你道心弄碎了。”沈鹤云示意他固守本心,沉心静气,“这里有人养疫,你让崔秉劝劝那个皇帝。羽嘉现世,搞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身后的惨叫声渐渐减弱,只剩寥寥几声惊叫,微不可闻。
血腥味如风袭来。
绝望凄苦的龙吟,夹杂着血雨,从宫门口处喷涌而出!
如泄洪的水闸,山间奔涌的山洪。
玉阶缓缓流出小溪般的血水。
沈鹤云回首看去,血珠迎面,近在咫尺。
一层纤薄的雷罩,将鲜血尽数挡下。
在仙子的风雷衣下,轻风拂山般,广袖未曾动摇半分,青丝更是纹丝不动。
脚边血河绕过,真浪费……
师尊看到不得馋哭了。
收集起来给师尊修炼用。
拨通师尊的传音石,现场学习操控血液的血道秘术,一团浓厚黏稠的血水,缓缓聚集,浮于空中。
血水也是水,甩一杆。
“这都能把你控住?”
真就有滩水就走不动道啊?
仙子心情复杂,觉得他脑子不好使,又觉得离谱得有些好笑。陪着他胡闹,想想还蛮有趣的。
鱼肯定是钓不到了。
上钩的东西还真不少。
“手指?储物戒还在上面,赚了。”
几团血肉模糊的内脏,还有丹田金丹,里面蕴养的武器丹药,堆做一处,和小山包似的。
勤俭节约,虽然都是些垃圾……
挑挑拣拣,“这个还不错。”
一根三阶的黄竹,细长莹润,适合做新鱼竿。
“不错?就三阶的东西。”
“多好看,黄竹还有迷幻属性,钓些凡鱼绰绰有余。”
原来是想要新鱼竿。
这也太好养活了。
供奉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这样就开心了?以后我给你在天雷殿种一片竹林,天天换新鱼竿,怎么样?”
点头如捣蒜。
蒙着层水雾的眼睛,愁云尽散,顿时亮若星辰。
从没见他开心成这样。
可爱。
不自觉地微笑,眼神像陷入星海般,久久难以抽身。
久违的,有种活着的感觉,充满生机活力。体内灵力平稳不变,按部就班的路径,稍稍乱了。
苏晔敏锐地察觉气氛不对,巨大的疑问写满了脑门,默默退至崔秉身旁,心有余悸。
怪不得不用渡雷劫,仙子护着他呢!
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
道水灵根不如改名为仙子独宠灵根好了!
“咳咳,疫病是怎么回事?你们研究禁道,是要做什么?”
苏晔登时面色一冷,正色质问道。
崔秉心头一紧,知道自己此时不便求情,望着父皇,希望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实话实说。
“有位仙师寻来,说要杀一条妖龙,实力不济,便想出这个损招。他是元婴,又挟持了许多朝中任职的修士,诱骗公主养疫。
朕每每上奏宗门,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崔桓有没有说谎,崔秉一眼就看出来了。
全是真话,却隐藏了自己的目的。
说尽了无奈。
像个无辜的受害者。
“父皇,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但是,禁道是不容试探的必死底线。安度晚年,平平安安不好吗?为什么偏要铤而走险?”
崔秉仍是关心父皇的生命安危。
伤天害理,都是次要。
如此纯粹,崔桓也难免动容,眼中含着几滴泪水,“因为我快不行了。你那几个兄弟都是些什么货色,你也知道,朕实在是不放心。若是你能回来……朕死也瞑目了!”
“父皇!别这么说……”
两人说着说着又抱在一起哭。
这下可好,宗门寄予厚望的首修,来一趟带不回去,师尊非得活活打死自己。
宫门里缓缓爬出一条萎靡不振的小金龙,鳞片沾满了污秽的血迹,通身无力,匍匐在门槛台阶上。泪水盈盈,瑟瑟发抖,害怕地缩成一团。
朱诚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它,这副窝囊样,只不过是杀几个人,“哭什么哭!憋回去!”
被吓得尾巴一颤,爪子捂着脑袋,微弱的抽噎声,断断续续。
锦央逐个击破,先把朱诚安慰好,让它回到袖口里好好休息,自己来开导教育。
小金龙名叫金展,刚刚成年下来玩耍,涉世未深。
杀生居然还是第一次。
“在害怕什么?怕他们回来索命吗?还是……觉得自己错杀了好人,心有不安?”
金展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同类,该有的戒备,半分都无,一股脑就全说了出来,“我怕血……姑姑是为我好,我都知道。可是即便要杀,就不能用不见血的方式嘛……”
小声抱怨,惊慌的大眼睛偷偷打量着沈鹤云的袖口,它姑姑在的方向。
原来只是怕血。
并非是朱诚担心的,心软,懦弱。
这就很好办了。
“别怕,咱们先洗干净身上的血,我再去劝劝你姑姑,好不好?”
“嗯!”
清澈透凉的水灵力划过鳞片发须,恶臭的血腥味缓缓消散。
天空中的血球,迅速压缩,变为一颗拇指大的血珠。
污秽发黑,里面还有无数破碎的内脏血肉,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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