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的事情听得林昌恒不时就会皱起眉头,这些超生户,他们可怜吗?当然可怜,可是他们为什么可怜,可以说有一部分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生一个儿子呢?为了生一个儿子不惜东躲西藏,不惜缴纳巨额罚款,把自己家罚得倾家荡产都在所不惜。

说到底,这还是封建糟粕在作怪,非得养个儿子传宗接代,要养儿防老,把女儿看成是别人家的人,或者是把女儿当成是赚取彩礼的工具。

比如方春苗,她又有什么错?可是当方家陷入困境的时候,却首先想着把方春苗嫁给一个呆子来换取两千块钱彩礼,虽然卖女救父听起来很伟大,在古代说不定能够评入二十四孝,可是这说到底是方春苗乃至几乎所有女性的地位太低了,是一种物化行为,对方春苗来说,这是极不公平的,如果不是胡青山被捅了一刀,也许她已经跟那个呆子订亲了,那她的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所以,林昌恒最可怜的还是方春苗,听了方家的事情,林昌恒便想做点什么,以改变方春苗的命运。

这一天,林昌恒在栗山村跑了一天,走访了十几户超生户,了解到了大量的一手材料,等他骑车回到乡政府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他又累又饿,幸好蔡兰英帮他打了饭,一直等着他,看到他进了乡政府的院子,她便把饭端了出来,递给了林昌恒。

看到蔡兰英清澈的眼神里那种真挚的情感,林昌恒有着一种被人呵护的感动,他衷心地说了一声:“兰英,谢谢你。”

蔡兰英脸色又是一红,说了声“不用谢”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林昌恒又听见了“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的歌声。

林昌恒狼吞虎咽地吃完饭,洗过碗之后,便去了石磊家,他要向石磊汇报今天他调查到的一些情况。

石磊一家三口正坐在客厅里,看到林昌恒找石磊有事,石磊的妻子黄艳霞给林昌恒倒了一杯茶,便带着女儿进了里屋。

石磊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之后道:“小林,刚回吗?吃了饭没有?挺累的吧?”

林昌恒道:“回了一会儿了,已经吃了,小蔡帮我打的饭,刚才有点累,不过现在休息了一会儿已经没事了。”

石磊点头道:“那就好,你今天去了栗山村?”

林昌恒道:“是啊,那里是最穷的村嘛。”

林昌恒向石磊汇报了今天调查到的一些情况,然后脸色凝重地说:“石乡长,我发现,栗山村向老百姓收取的提留统筹好像太高了吧?我记得三年前《国务院关于切实减轻农民负担的通知》里明确规定了,以乡为单位,人均集体提留和统筹费,一般应控制在上一年人均纯收入的百分之五以内,这个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出了关于涉及农民负担项目审核处理意见的通知,也要求各级政府高度重视,一定要切实减轻农民负担,可是我根据今天走访的十几家的情况,简单算了一下,栗山村向老百姓收取的提留统筹就超过了村民纯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如果再加上超生罚款,那些超生户的日子不难过才怪了。”

石磊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震惊的神色,他猛抽了一口烟之后道:“小林,这事你没有向别人说吧?”

林昌恒摇头道:“我只向您说了。”

石磊又猛抽了一口烟,然后又拿出一根烟,就着烟屁股把它点燃了,然后说:“这事你就到此为止,不要再跟别人说了,特别是乡里的领导。”

林昌恒愤懑地说:“石乡长,为什么不能说呢?这一定是村干部乱来的,乡里应该纠正这种做法啊。”

石磊却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以为乡里的领导不知道吗?我跟你说,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事情。”

林昌恒不解地说:“既然知道,那还能允许村干部这样做?”

“不这样做能怎么办?”石磊问道:“我们是个穷乡,可是乡政府的干部也要领工资,也要领奖金,还有福利,还要盖这宿舍楼,还有教师的工资,还有乡里的各种开支,县里的领导来了要吃饭,要招待,钱从哪里来?林泉乡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提留统筹,只收百分之五,那全乡的干部和教师都发不了工资,发不了奖金,发不了福利,这宿舍楼也盖不了,我们还不知道住哪儿,县里的领导来了连饭都没得吃,我告诉你,这事就是乡领导默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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