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薄的纸张轻松穿过密集的虫群,向着头顶急速飞去,很快就来到了岩石和冰层交错的过渡区域,周围黯淡的光芒迅速褪去变成漆黑一片,头顶上却又显现出了一丝光线,如同皂布上的一根白发。
纸张继续向上,白色丝线开始逐渐扩大,同时变得越发明亮,就在纸张即将穿过冰隙出去的时候,一小片略微黯淡的白色出现在冰隙之中,而后急转直下。
随着双方的急速接近,片刻之后二人就看清楚了,那是一张与他们所用一般无二的白纸。
两张纸以极快的速度交错而过,韩新符和陈册都清楚的看到,从那张纸中伸出了一只消瘦素洁的手,两指轻轻地捻着他们纸张的一角,借着双方极快的速度轻轻一拉,就像从墙上揭下一张年画一样。
两个小巧的人从纸张中飞出,朝着不远处的冰隙而去,在飞行的过程中逐渐变大,等到二人恢复成原本大小的时候,正好越过狭窄的冰隙,轻巧的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不等身形落稳,两个人立刻冲到冰隙边上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一片黑暗之中那张白纸继续下坠,那只手优雅的缩回了纸中,连带着纸间捻着的纸,也和另外一张合在一处,然后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韩新符转头望向陈册,见她依旧望着冰隙出神便没有着急询问,良久之后陈册依然呆望出身,韩新符才忍不住开口道:“陈册,刚才那人是谁,你认识吗?”
陈册愣了一下这才回神,冲他摇头道:“不认识。”
“可是那人用的手段,和你兄妹如出一辙,难道不是六艺馆的神通吗?”
陈册转头看向冰隙,低声道:“那不是神通,而是一件法宝,除了我哥,我从没见有别人用过。难道,传说是真的......”
韩新符没空去管什么传说,皱眉问道:“既然来人不是朋友,那咱们要不要折回去帮陈先生?即便实力不济,起码也能提醒他小心对方。”
说话时,韩新符手中已经握住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圆盘,原本他是不想贸然使用封元镜的,毕竟是借来的东西,但真到了危急关头,这件法宝反倒成了他最大的倚仗。
没想到陈册却收回了目光,从冰隙边上退了回来,有些担忧的说道:“不用了,我哥他会顾好自己的,咱们还是赶紧去通知玉清的门人,请他们来帮忙控制时刹虫才是。”
韩新符望了一眼冰隙,幽黑深邃一如往常,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既然陈册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听从,二人架起云头朝着昆仑主峰飞去。
虫群如涌潮一般扑来,陈与贤略微拔高身形躲开,然后翻转手腕将笔握在手中,如同提剑一般挥毫泼墨。
匹练般的墨迹印在了虫群之上,随着陈与贤拧转手腕墨迹也开始游龙,在洁白的虫群上勾勒描绘出一个古怪且玄妙的图案,既像文字,又像图画。
随着陈与贤潇洒地收回手臂,虫群上的图案也安全成型,一股淡淡的暖意徐徐的扑在陈与贤的面上,像初夏窗缝里温热的微风,像严冬雪地上柔软的太阳。
雪白的虫群里冒出无数细碎密集的“呲呲”声,一股焦臭的味道传来,连火都能迅速地冻结的时刹虫竟然被这个奇怪的图案烧死了无数,像靠近火把的雪球一样迅速的塌陷了下去。
如果韩新符还在这里,他就会认出陈与贤所写的这个字,正是师父另外半边剑脊上的第六个字,先古道文,火。
陈与贤作为儒门大家,本就通晓天下一应文字和书法,会写先古道文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他从不轻易展示,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写多少。若没有这份学识和本事,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发现并解决了韩新符的隐患。
接连两个火字,将时刹虫进攻的威势稍稍挡了下来,但是两侧冰壁里还有虫子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先古道文的墨迹上也开始泛出斑斑白点,如沉水一般缓缓消散。
随着先古道文的消褪,虫群上塌陷的地方如发面馒头一般迅速地补了起来,陈与贤不得已只能再度拔高身形,轻叹一声道:“哎,看来还是只能用你了。”
陈与贤轻轻地一摆袍袖,一沓白纸从他袖中渐次飞出,如同铺设地砖一般整齐排列,盖在了不断蠕动的虫群上。随后平整的纸面开始弯曲收缩,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看那趋势正是要将所有时刹虫完全包在其中。
那白纸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连先古道文都能逐步消磨的时刹虫竟然对其无可奈何,而且后面的虫子不断前冲,前面的虫子却被阻了前路,虫群顿时乱作一团,不负之前合力的威势。
每一张白纸自袖中飞出,陈与贤的真元便多一分消耗,随着口袋的不断膨胀,他的牙关逐渐嵌合,眉头也慢慢锁紧,古井不波的白净面皮也变得紧促且通红,清瘦修长的手臂也开始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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