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半夏擅自离开衙门,秦冕派了三个衙役轮流守在她屋外,当他办完白天的案子,晚上稍有空闲时间便会去她的屋里。她总是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双眼痴痴的望着某个点,听到秦冕进来的脚步声她会特别期待的朝他望去,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这让他想起他们两人小时候,她总是站在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槐树前望着外面,满怀期望的等着他的到来,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唯她眼神里的期许不曾改变。

这日她突然问起父亲何时回来,秦冕告诉她,应该还有几日,倘若她想家,他就送她回去住几日,她抱着膝盖天真的望着秦冕,乖巧的摇摇头说:“我答应过爹,会在你府里一直等到他回来。”

他回以一个宽慰的笑容,明知这样的问题可能会让她无所适从可还是选择问她:“半夏,我上次去你家的时候,看到你的房间外面刻了许多符咒,为何要刻那些东西?”

“因为……”她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后解释道,“爹说,这样坏人就不会进来了。”

“刺史府戒备森严,侍卫数不胜数,坏人本来就进不来,刻符咒不就多余了吗?”

“不是眼睛可以看到的坏人,是,那些死去的人……”

他稍作停顿,留意观察半夏的神情,见她并没有露出几分恐惧,便继续问下去:“死去的人,就是坏人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回道:“我不知道,爹总说,娘已经死了,可我总是看到她,爹就说那不是娘,那是坏人,不止我娘……”半夏忽然把视线投到秦冕的脸上,眼中流转着无限星光,说,“爹还说,伯父和伯母也死了,可我明明看到了他们,小冕哥哥,那日就是他们带我去的寺庙。”

半夏眼神异常坚定的望着秦冕,她口中的伯父伯母正是秦冕的父母,而在寺庙遇到他的那天并非她擅自外出,而是她见到了他已故的双亲。听到这里,过往的回忆瞬间在眼前蔓延开来,如同一望无际的黑夜在秦冕心里翻滚着。半夏伸出苍白的小手,轻轻握住他温热的手掌,小心的问他:“小冕哥哥,我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你爹娘,还有我娘,他们是不是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感受着她脆弱的手指轻触着自己的掌心,哪怕回忆泛滥成灾,血腥味铺满整个世界,可他还是选择把唯一的光明放进她的心里:“那些死去的亲人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去了另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世界,我很羡慕你,你能看到我们都看不到的世界,半夏,你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她重复了一句,感受着秦冕有温度的大手紧紧握着自己,好似暖流传遍全身,像久违的春日耀阳重回大地,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对他说,“我想……”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衙役前来禀报:“秦大人,那个经常过来的小仵作说有急事找你。”

秦冕点点头,正好他也有事想要问她,居然自己找上门来,莫非她也发现了某些破绽?

“知道了,我等会儿就来。”

衙役出门以后他再次问半夏:“你刚才说什么?”

半夏的脸上浮起一丝羞涩:“小冕哥哥你先去做事吧,我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等我忙完了就来陪你。”

“谢谢你,小冕哥哥。”

她羞赧一笑,脸上露出两朵红晕,跟小时候的她简直一模一样,秦冕起身告别的时候她还不忘关照他注意身体,现在的她比起初遇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很多,假以时日,她一定可以像其他女孩一样光彩夺目的行走在阳光下。

今日的小仵作岁岁不像往日那般神气活现,而是一脸的愁眉不展,秦冕朝她走去的时候还故意逗她:“岁岁姑娘突然到访,难道是我这里又出命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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