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季眠的房门被敲响。
一开门,还是段酌,还是那吝啬的两个字——“下来。”
季眠乖乖跟着下去了。
这次,段酌的屋子里没有别人。
“语曼姐不在吗?”季眠问。
“她回老家,看老人。”
“哦。那哥您不用回老家吗?”
“不回。都死光了。”
季眠睁大眼睛,愕然两秒,才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哥,我没想……”
“信了?”段酌乐了,“骗你的。”
“……”季眠眉头紧皱,“哥。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不好。”
段酌笑容敛了,冷冷扯了下嘴角。这小子,还教训起他来了?
季眠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有点不解。
既然语曼姐不在,那大哥为什么要喊他下来?
他灵光一现,说道:“哥您吃过饭了吗?是要我去买午饭吗?”
只有这个解释合理了。
“……”
段酌齿关咬紧,半截烟被他衔着,也跟着他咬牙的动作向上挑了挑。
每次季眠同自己说话,段酌都觉得自己不是姓“段”,而是姓“周”,全名周扒皮。
他平时难道很苛待这小子吗?
段酌仔细回忆了下。他不就平常让这小子跑跑腿,削削木头?
他还给他地方住,想起来还会发发工资——这小子自己不要的。
“哥您要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了,用不着特意上来一趟……”季眠很贴心,“多辛苦呀。”
段酌紧咬的牙松了又紧,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现在是过年。”他说。
季眠:“?”
“你觉得楼底下还有哪家餐馆是开着的?”
“……”
“……对哦。”
段酌熄了烟,道:“去厨房,端饭。”
季眠一进厨房,才发现案板上已经有三道菜了,其中两道是剩下的半条鱼以及一盆干锅虾,已经放在微波炉加热过了。旁边还有一锅刚煮好的白饭,在厨房里氤氲出米香。
段酌是个好主人,把前一晚的剩饭热一热端给客人吃,还煮了锅白饭呢。
而季眠全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是客人,而是个安分守己的小马仔。“大哥”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他只看着案板上那道热腾腾的青椒鸡蛋,感叹:除了鱼,大哥还会做别的菜呢。
而他自己,煎个鸡蛋都容易过火。
季眠把饭菜端上了桌,筷子规规矩矩摆在段酌的碗沿上。
新年的第一顿饭——虽然是剩饭。
季眠吃饭有点慢,不过段酌居然也没比他快多少。慢悠悠地剥虾、夹菜。就跟段酌本身给人的感觉一样,做什么事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季眠腮帮子被饭塞得撑起来一小团,眼睛看着桌上的那半条鱼,以及段酌永远避开它的两根筷子。
昨天有穆语曼在,饭桌上热闹,季眠还没察觉到这点。
今天只剩下他们两个男的,又一个赛一个的沉默,季眠的眼睛在餐桌上停留得久,这才发现:他大哥好像不吃鱼。
“哥,您不爱吃鱼吗?”
段酌筷子停了一下,抛出几个金贵的字:
“有刺,难挑。”
段酌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吃鱼这种食物,吃一次就被鱼刺卡一次嗓子,被卡住他外公就往他嗓子眼里灌醋。
用网络上流行的话说,他对吃鱼这件事有“童年阴影”。
如果不是昨天穆语曼说季眠喜欢,非要他买一条回来,段酌绝不可能允许它出现在饭桌上。
“哦。”季眠点点头,说:“那可能是您舌头太笨啦。”
段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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