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大一下学期的初春,他第一次没能参加穆语曼的生日。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穆语曼是比贤者和智者更值得尊敬的人,她的生日是仅次于春节和中秋的大日子。这两年,尽管穆语曼不再愿意为自己的生日兴师动众,但还是会跟段酌几人吃顿晚饭,切一个不大的蛋糕。

孙齐还是带着徐晓筱前来,不过两人此时的身份已经有了很大不同。

今年年前,他们已经完婚了。

季眠的电话在晚饭结束时打来。

“语曼姐,生日快乐。”他在电话里说道。

穆语曼笑着收下他的祝福,又问起季眠的近况。她开了手机扩音,桌上的人都听得到季眠的声音。孙齐跟徐晓筱也时不时地对在旁边说上两句,孙齐的嗓门很大。

餐桌上笑声不断,气氛格外温馨和谐。段酌垂着眼皮,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

惹得孙齐频频往他身上看。

大哥这是抽了哪门子疯?平常跟季眠煲电话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安静的,怎么这时候表现得跟个被排挤的“孤狼”似的?

“语曼姐。”季眠的声音小了点,“我哥在旁边吗,怎么没听见他讲话?”

穆语曼这才转头望向段酌。

段酌牵动嘴角笑了,在场没人知道他笑容的真正含义。

他很得意,得意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即便有穆语曼在场,季眠关注在意的人,还是他。

他没意识到自己用沉默来博得季眠关注的行为究竟有多幼稚。好在在场的人里,也无人会将“博关注”这样的字眼与段酌行为的动机联系起来。

段酌从穆语曼手里接过电话,做的第一件事是关掉扩音,然后带着手机起身离开餐桌。

好像他们之间的谈话是什么重要机密似的。

在别人的生日上夺过祝贺者的电话,这样的行为未免显得过于霸道了。

“大哥也真是的,平常跟季眠煲电话粥就算了,怎么这时候也这么腻歪?”孙齐看得直摇头。

段酌来到客厅窗前,侧着头对电话那头说着什么,神色很温柔。

穆语曼瞧着自家弟弟眉眼低垂,笑着同电话那头讲话的神情,忽然晃了下神,隐约感觉哪里奇怪。

段酌很敬爱她,穆语曼也自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要好,可他却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这样的情绪。

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浮上心头。穆语曼眉心轻蹙,但最终也没有找到这微妙感的源头。

*

晚上九点,段酌拎着袋厨余垃圾下楼。

出了入户门,一眼就对上楼外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头前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在这样的穷街区里,这车几乎可以当是观光景点供起来了。

段酌不巧与车头的男人对上视线,从对方压着的眉头看出他遇到了什么问题。但他向来没几两善心,见状也不欲理会,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好。”男人却叫住了他。

段酌心里“啧”了一声。

“你认识穆医生吗?”对方眼神探究,在夜色中打量着段酌。

段酌对这种探究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立即判断出来:这又是他姐的追求者。

穆语曼的追求者从来就没少过,但段酌了解他姐的性子,无论是再怎样优秀的异性,她都从未给过对方眼神。

有时候碰到没分寸纠缠不休的家伙,段酌也出面帮忙处理过几次。

“不认识。”

“可我好像看到,你是从穆医生家里出来的。”男人追问道。

“哦,大概是你眼睛不好。”

男人:……

他脸上客气的微笑敛了,问:“你是穆医生什么人?”

原本他还以为,此人会是穆语曼的亲属,但从这人与穆语曼截然相反的性情看来,显然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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