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毒杀案涉三十多条人命,事态严重,府尹专程分拨出了许多人手调查此案。

府衙里停尸的地方有限,此案又有如此多的尸体需要查验,府尹便命官兵日夜把守着江家府邸,不许闲杂人等再进去,且暂时让仵作们就近在江家验尸,以免耽误久了,物证受损。

江既白已赶回了洛阳。但因江家府邸内发生了命案,又已做停尸之用,他暂时另寻了住处。

得知太子抵达洛阳,身着素衣的江既白赶到江府门前。

甫一看见一身玄色衣衫的祝隐洲,江既白便周到地行礼:“劳烦殿下为微臣的家事奔波,臣惶恐。”

祝隐洲淡声道:“不必多礼。”

“此事是你的家事,也是公事。”

“谢殿下。”

江既白直起身,不再多言,神色平静地同祝隐洲一起步入江府。

经过那一具具尸体时,江既白仍神色未变,面上不见分毫悲痛,看起来似乎心绪并无起伏。

祝隐洲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不再看他,转而听刚赶来的安府尹汇报目前的调查进展。

“禀殿下,第一个发现这桩命案的是江家夫人王氏的娘家姐姐,她说和王氏约好了要去青云寺求签,一直没等到人,才会来江府寻她。”

“但她到的时候江府大门由内紧闭,叫门也一直无人应答,她便命随行小厮翻上墙头去看了看。结果就发现院子里躺着好几个下人的尸体,她连忙命人报了官。”

“小厮一看便知里面的人已经死了?”祝隐洲出声问。

“据他所说,是因那些人的死状实在可怖,已经没有活人样了。”安府尹答道。

祝隐洲行至院中,掀开白布看了几具尸体:“可查清是何种毒药?”

“回殿下,是断肠草。除了毒发时因痛苦难熬而自己留下的伤痕外,这些人身上并无其他外伤。”

断肠草并非某种具体的毒草,而是一个通称,用来指那些能引起腹中绞痛、呕吐并致人死亡的毒草。

仵作们之前验尸时发现,江家所有尸体的肠子都变黑粘连,这些人都是腹痛不止而亡,符合断肠草的毒发特性。

祝隐洲:“毒是下在何处的?”

安府尹:“江府当晚的饭菜里。”

看着摆满了院子的尸体,祝隐洲问:“除那夜远在长安的江首辅外,江家无一人幸免?”

“无一幸免。”安府尹答道。

祝隐洲的眼神在一旁的江既白身上停了一息,继续听府尹梳理现有的调查情况。

一旁的安府尹不由得暗自想道:

外人都传言,称新太子性子清冷,待人疏离,今日见着了也的确如此。

但这位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的江首辅,自回到洛阳后,他每每面对自家人的尸体都一直无动于衷。不说悲伤掉泪,可经过他父母的尸体时他竟都不曾有丝毫停顿,看起来似乎格外冷心冷情。

要不就是他与家人关系冷淡?

安府尹心下虽有自己的思量,面上却不显,继续同太子说着正事。

掌握了已有的线索后,祝隐洲又连夜重新查验了一遍江家命案的三十几具尸体。

江既白既是事主,也是朝中重臣,便跟在一旁,不时回答一些与江家有关的问题。

临近黎明时,祝隐洲才与江既白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既白拱手道:“近来天热,这些尸体已经腐臭,若殿下和仵作们都已验完尸,不知微臣何时可以举办葬礼?”

祝隐洲未作停顿:“明日。”

见太子应是早已有此打算,江既白便没再多问。

祝隐洲似是随口道:“比起查明下毒的真凶,江首辅似乎更关心葬礼一事。”

江既白声音平稳道:“死者为大,他们死于非命,又曝尸已久,总该入土为安。”

祝隐洲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江既白回洛阳之前,明述柏已帮他提前做了许多安排,葬礼需要用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不必再耗时准备。

是以天亮后,江既白便命人去通知各处的亲友,江府会于明日办葬礼。

江既白还命人给各个下人的家里送去了消息,通知他们来认回其他尸体。人死不能复生,江既白只能为这些遗属准备一笔银钱。

葬礼的消息送到明家时,明述柏正好在家。他随即去了一趟明溪院,同沈晗霜说了此事。

他记得沈晗霜曾说想同他一起去江家吊唁。

“府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挽联等物,到时你同我一起去便好。”明述柏温声道。

沈晗霜点了点头。

她曾见过江既白少年时最狼狈落魄的模样,却实在难以想象,一夜之间失去双亲的他,此时会是何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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