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时日过得快,一晃几个月,就到了一年岁末。按山上规矩,各层学堂每三年都要于年末测试弟子。凡测试合格者,可于来年岁初被择选进入三府三署一库充任候员。这候员在山上、山下都不算什么好差,可有差好过无差。充了役就能入那七座大门,门里的东西才能见识到,仙途才能看得更清。山下论品,门槛难跨。可山上不论,候员若是登了仙,自会别有安排。纵是一时登不了仙,在大门里上下关照,对出身一般的弟子而言,也比无依无靠的留在学堂要好。学堂这地方,能学的很多,可学不到的也很多,缺了那些学不到的,原本能学到的那些也派不上真正的用场。而那些学不到的,有很多就在大门里面。

那若是学堂弟子一直过不了测试,又该如何安置?就定了一个时限,自入学堂起可留三十六年。时限一到,便要即刻离开学堂。山上会另作安排,当然不会是什么好去处。据邬忧的说法,一多半会被扔到什么灵矿、灵田以及各类灵坊干活。没什么危险,也不算太累,就是整日接触那点东西,仙途其实也就断了。大多只是道法练到了第四层,活个一百多岁,无病无灾的就那么走了。

测试分初试和场试,初试不限资格,以各学单类项目作考,最后将各类项目评分加总,排出个名次,取前五名获得场试的资格。场试则是当着考官及观众的面,在场地中完成主考交办的任务,场试并不限定合格人数,由考官三人商议决定,可五人全过,也可无人通过。

戌甲问过赵塚子,这边的年底测试哪里能旁观。赵塚子说初试为封闭测试,一般弟子看不到,等场试的时候再去观摩。戌甲这会儿才上山一年,并不着急测试的事。邬忧算起来也就将将四年,按那边的情况,再混个十年八年的也很正常。邬忧以前从不看体和药学的场试,只喜欢看术和器场试的热闹,跟戌甲混熟之后,对体和药也渐渐有了点兴趣。二人一合计,索性把本次学堂的四场场试都看看。

初试开始那日,戌甲一大早就看到一行人进了练武场,领头三人身着黑衣,后面跟着一众师徒,赵垒子似乎也在其中。场地进出处有人把守,显然是不许任意进出。午后去了药房,也能听见弟子们谈论初试,尤其是赵钿子的那两个女弟子,很是被看好。

第二天,场试开始。因场试必须要有相当观众到场才可进行,所以四学的场试被分在了四个不同时段。戌甲不明白为何要这般,赵塚子解释说山中候员经常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处理各种事件,不可因见人多而心怯,因此到场的观众其实也是场试考题的一部分。

清晨开始的是体学场试,仍是在练武场,不过只将一处矮台充作考场,其余都留与观众。三位黑衣考官站在场中,几个师傅领着弟子站在台下。等观众略微聚集起来后,中间一位考官宣布场试开始。这时候戌甲四处望了望,周围的观众中大多是体和药学的弟子,零星有些术和器的弟子。

根据考官的说法,这次的测试方式是传统的对练。每位应试者上台与三位考官分别对练,能在其中两位考官手下走上十招的即为合格。听到考官的要求,周围开始有了些议论。

“才十招,又降标准了?”

“三年前还是十一招,离上次降标准也没几年吧?”

“可不是,我十年刚前进学堂的时候好像是十二招,之后刚过一年就降到了十一招,这中间才隔了九年时间。”

“师傅说这百年来,山中练体的越来越少,好苗子自然也出不来。不降标准的话,那些依赖用体的候员根本找不到人去充。”

“是啊,就是不断的降低标准,每年练体合格的还是很少,通常也就一个,有些年份甚至一个都没有。”

“不光咱们这一层是这样,其余四层也都差不多。当然了,咱们练药的也没强到哪去,每年还不是一两个而已,同命相怜啊。”

听到这些议论,邬忧拍了拍戌甲的肩膀,略有调侃的说道:“都知道这边混得惨,没想到会这么惨啊。”

戌甲也歪着头,无奈的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的惨,看着体学落到如今境况,难怪师傅整日就像窝了一口气似的。”

再看向考场,已有两位考官走下台,从旁上来了一名弟子。这名弟子戌甲有些印象,在练武场时常能看见他独自习练,从没见过有人指导过他。上场之后,拱手朝考官施了个礼,然后谨慎的摆出架势。考官一脚后退半步,斜侧着身子,抬臂搭起两肩,说道:“开始吧!”

只见那名弟子猛跨出几步,在接近考官身前之时,突然斜迈一步至考官身侧,而后再一步刺向其两脚之间,跟着一拳打向侧脸。考官并没有随着移动身形,只是略微沉肩抬臂,架住那一拳,之后仍是一动不动。那名弟子脸色微黯,随即伸出另一拳打向考官腋下。只见考官转动手臂,将前一拳架至耳后,前脚外探,后脚发力,一步踏至那名弟子的身侧,用另一手朝侧胸打出一拳。嘭的一声,那名弟子被打飞出丈余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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