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富贵被刘大姑突兀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盯着又哭又笑,状若癫狂的妻子,讶然问道:
“什、什么错了?”
刘大姑泪流满面,笑道:
“老曹,不死了,不死了,我们不用死了!”
曹富贵脑子里越发迷糊,搔挠后脑勺,问道:
“不死了!为什么不死了?难道肚子里长了毒瘤还能活吗?”
刘大姑摇摇头,道:
“不是,不是!老曹,我肚子里长的可能不是毒瘤,而是…………!”
她说到这里,眉眼弯弯,满是沟壑的脸颊上抹上一片红晕,堆满了笑意,神情又是羞涩,又是兴奋。
曹富贵丈二摸不着头脑,眉头紧皱,视线模糊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刘大姑,神色凝重,问道:
“…………而是屎尿!”
刘大姑呼吸一滞,笑容一僵,愣了一下,手指在曹富贵的额头上,用力戳戳,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沉声骂道:
“你脑子里才长屎了呢!”
曹富贵原本就不大聪明,加之,人老昏聩,听了刘大姑之言,脑子里更是混乱,捉急地问道:
“不是毒瘤,又不是屎尿,那是什么?”
刘大姑深吸了一口气,手掌上下抚着胸脯,不停地顺气,待得情绪平和了,瞪着男人,指着自己的肚子,叫道:
“宝宝、宝宝,是宝宝!”
“宝~~宝!”
曹富贵神色一怔,喃喃自语,几息时间,待得回过神来,眼睛猛地一睁,霍然起身,瞪着妻子的肚子,惊诧地叫道:
“什么!你、你你怀孕了?”
刘大姑唇角一撇,满脸堆笑,点头不迭,鼻子里发出一连串的嗯嗯嗯。
曹富贵目光发直,就像瞅见了怪物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刘大姑,讶然问道:
“刘大姑,你被吓傻了吧,说什么胡话,你今年都六十二,井水早就干了,怎么可能还能怀上孩子呀?”
刘大姑一愣,眼神微微一黯,但是,却很不甘心,噘起嘴巴,底气不足地辩解:
“不!老曹,如果我肚子真的长了毒瘤,至少肚子会疼吧,可我每天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忙前忙后的,肚子却一点也不疼痛,所以,我觉得,我一定是怀了孩子了,一定!”
曹富贵道:
“可是,你最近虽然肚子不疼,却也不是老是感到恶心、反胃、贪嘴、乏力吗?”
刘大姑乜了曹富贵一眼,咬牙切齿,大声喝叱:
“蠢货!老娘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儿跑,我身上现在所表现的,这些不适的反应,其实,都是怀孕后的正常反应,因为这些不适的反应,我在怀孕的汤嘴儿、陈拉花那些臭娘们的身上,都见到过的!”
她眼睛定定的盯着曹富贵,里面闪烁着异样的光采,微微点头,嘴唇噙笑,颤声叫道:
“老曹,万一呢,万一呢,万一我怀的是宝宝呢!”
曹富贵尽管打死都不相信,一个井水早已干枯,六十二岁的老媪,还会怀上孩子,但是,不知怎的,他心头一颤,依旧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盯着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犹豫着道:
“呃!要不,我明个儿,不,我现在就去把王跳脚找来,再给你仔细地瞧瞧,仔细地诊断诊断!”
刘大姑眉头一皱,脸色一沉,摇头叫道:
“不!不要去找她,在上合冲这些看不起咱们的杂碎里面,就算王神婆对咱们的态度最是恶劣,对咱们最是嘴碎。
上回咱们花了几十文钱找王跳脚来给我看病,她一不搭脉,二不检查身体,开口就是毒瘤毒瘤的,阴阳怪气地讥讽咱们,可见,她压根就不盼咱们的好儿。
所以,你就算把王跳脚找来,就算老娘真的怀了孩子,就她那个刻薄的尿性,也是不会承认的,反而会给咱们造谣的!”
曹富贵点点头,问道:
“嗯!那王跳脚心眼子贼坏,的确不是一个东西,不值得咱们相信,那咱们这一次找谁给你看…………不、把胎啊?”
刘大姑略一思忖,昂然道:
“老曹,镇子里都是熟人,都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为了避免人多嘴杂,胡说八道,咱们这一次去县城,找一个医术精湛,德高望重的老郎中给我把脉,届时就不会出问题了!”
曹富贵搔挠后脑勺,眉头紧皱,道:
“没必要吧,去县城不但有几十里路,二个诊费一定很贵的!”
刘大姑瞅着曹富贵这吝啬的样子,心头火起,眉头一竖,目露凶光,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厉声呵斥:
“曹老骟,你特码的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是路远一点吗,不就是多花一点钱吗,难道你不想要孩子吗,难道你不想挺起腰杆做人吗,难道你不想打那些杂碎的脸吗?”
曹富贵遭到刘大姑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犹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想起这大半辈子因为没有孩子,而遭受的窝囊气,顿时激起了他的血性,精神一振。
他眉头一竖,眼睛一瞪,也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拍,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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