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梅四睡到午时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昨日画的图,谁知走到案前,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惨叫,引来了门外的奴仆婢女。

它们悄无声息,穿过房门院墙,消失在暗夜里。

“郎君,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静夜之中,那被梅四摊开在案上的图,忽然微微抖动了一下。上面几十只墨色淋漓狰狞可怖的恶鬼仿佛活了起来,眼珠子在纸上咕噜一动,接着大团的深黑色从纸上抽离出来,腾升到半空,汇聚成了活生生的恶鬼模样。

梅四不敢置信的跌坐在案前,反复抚摸着那光洁的纸面,那里空无一物,完全没有被墨色沾染过的痕迹。

梅四兴奋的画到房中灯火熄灭,这才惊觉自己疲累至极,强撑着将纸笔收拾好,他几步蹭到榻前,倒下去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我昨日画的恶鬼呢!我明明已经画了好几十只了!我画的那么好,还想早上再好好欣赏一番的,怎么可能会没了!”

他虽未见过真正的鬼怪,但他喜欢这些,他的想象足以创造一个新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即将出现在他的笔下!

奴仆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之后,互相看看,问道:“郎君,是不是你昨日没画,是做梦呢?”

梅四赶回家中,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头扎进自己的书房。小心的展开那卷纸,用手指在纸面上轻轻一蹭,脸上霎时露出陶醉神色,研好自己寻常舍不得用的墨,梅四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支手感极好的笔,按着自己脑海中设想的千鬼图,开始在纸上落笔。

“是啊,不然这纸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幂篱男子轻笑一声,走进一旁暗巷,霎时化作一片烟雾消散不见。

梅四抱着自己刚醒还有点昏沉的脑袋,呆呆看着空白的纸面,“到底是我现在在做梦,还是我昨晚画的时候在做梦?”最后仔细擦了几遍眼睛,不得不承认,大概是昨晚在梦中画的图,所以现在醒来后纸上才会什么都没有。

他说了个价,梅四满口答应,立刻就付了钱,高高兴兴的道谢抱着木盒子屁颠颠往家赶。有了这么好的纸和笔,他肯定能画的比以往还要好!

“呜……我明明都已经画过一次了,现在又要画一次!”梅四差点委屈的哭出来。旁边的奴仆劝他:“郎君,可不能再如此不注意休息了,整日不眠不休的画,这样如何使得呢,肯定是太过疲累,所以才有这种梦。”

戴着幂篱的男子嗓音嘶哑,说道:“这本就是要拿去寄卖的,你想买更好,省得我再走远路了。”

“好了,我知道了。”梅四摸着自己的纸,再次振作起来,“再画一次就再画一次!这次肯定会画得更好的!”

梅四一眼看到那纸笔,眼睛都直了,他一看就知道这纸笔绝非凡品,合他心意的很,简直就是想什么来什么。顾不上自己被人撞倒,梅四扑过去就抱住了那盒子,很是急切的询问道:“这个、这个纸笔你卖不卖?卖给我吧!”

梅四闭门画图的时候,武祯在酒肆里买酒。她对这些可谓是如数家珍,光看着色泽就知道是哪里运来的琥珀光,同样的颜色尝一口就知道是玉州冬还是玉州西的玉烧春,嗅着味道就知道哪种酒哪种年份。

那人戴着幂篱,遮住了脸和身形,只能看出是个男子。他也被撞的往后倒去,手中一个木盒子砸在地上翻倒开来,露出里面一卷光洁的纸和一支深紫色的笔。

剑林、春酒、浔阳米酒、望风水酿、竹清酒……武祯走遍了东西市和有好酒的三十个坊,每一种酒都挑选了口感最好的,最后凑了一大车,让豫国公府的奴仆送到了梅逐雨的宅子。

结果找了一日,都没能买到合心意的纸笔,梅四心情沮丧极了。他正准备回家,明日去问问友人们谁有更好的,忽然被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给撞倒了。

婚期近了,这酒量也该练练了。

为此梅四都决定暂时放下手里为白蛇郎《妖鬼札记所化的各种鬼怪,先一心把这份千鬼辟邪图准备好。为了配得上他的祯姐大婚,梅四想去买些更好的纸笔。他擅长作画,这些卖笔墨纸张的铺子也是常来的,但这回左右翻看,都寻不到满意的,最后无奈出门想去其他店铺寻找一番。

梅逐雨回家后,看到了那一大车的酒。随着这车酒送来的还有武祯写的信笺,上面说道,坛子上用红封的是最烈的酒,黄色封的则口感温和些,还简单写了些她对于各种酒的感觉喜好,也为他做了顺序推荐。

梅四喜滋滋的大步走在大街上,叉着腰想,我的礼物一定是最有诚意最特别的!他决定送的是一副千鬼辟邪图,他自己亲手画的!到时候就让祯姐与堂兄挂在屋子里,保证百邪不侵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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