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微不吭声了,有小侯爷在场,她跟她吵下去没什么好处。不过她实在纳闷,宁池鱼既然也被抓了过来,为什么还没死?没死就算了,为什么会多抓了小侯爷和自己?
“承蒙余小姐照顾,我被人抓过来了。”打了个呵欠,池鱼淡淡地道:“这世上人心就是难测,长得可爱动人的小姑娘,偏生有一颗险恶至极的蛇蝎心肠,不怪沈弃淮没看清楚,就连我,不也是现在才看见了原形?”
外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见她的声音,余幼微吓得一缩,脸上登时挂不住了,难堪得紧:“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想着呢,刚刚合上的门,突然又被人一脚踢开。
黑暗之中,宁池鱼冷笑开口:“我觉得余小姐说得对啊,侯爷千万要看清楚,莫被人外表迷惑。”
“知白!”静亲王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光照进来,整个殿里的景象一目了然。
沈知白沉默半晌,低头问身边的人:“池鱼,你觉得呢?”
沈知白和池鱼被困在一起,都有些狼狈,旁边倒着的还有丞相家的嫡女,脸上擦伤一片,三个人都适应不了亮光,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
“小侯爷可别被她迷惑了!”余幼微皱眉道:“宁池鱼此人心肠歹毒,浪荡下贱。先是上了自己三皇叔的床,勾得三王爷来对付我。后又勾搭上侯爷您,想让您也成为她的手中刀!侯爷,您可千万要看清楚,莫被人外表迷惑!”
“父亲!”沈知白喊了一声。
“哦?”沈知白看了自己旁边闷不吭声的池鱼一眼,似笑非笑:“是这样啊。”
静亲王连忙亲自上来给他松绑,一边松一边道:“简直是荒谬,竟然会被捆来这种地方!要不是有人目击,本王怕是也找不过来!”
余幼微恨声道:“与我过不去的,这世上只宁池鱼一人,一定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手一得松,沈知白立马去替池鱼解绑,看了看她没什么大碍的手腕,微微松口气,接着就愤怒地道:“禁宫之中,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才贼人绑我来此,一路上竟然没一个禁军拦着!”
“嗯?”沈知白看向她的方向。
当然没禁军拦着了,因为他压根就没碰见禁军。不过这句话,沈知白不打算说。
眼珠子转得飞快,余幼微想了想,作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
静亲王大怒,挥手让人解开余幼微,然后带着他们就往玉清殿走。
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热闹的生辰贺刚刚结束,众人都依旧在说说笑笑,沈故渊侧头,就看见沈弃淮先回来,愁眉不解地道:“没有找到人。”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反过来要她死了?
“怎么会这样?”孝亲王皱眉:“静王爷呢?”
吓得一抖,余幼微瞪大了眼。
“他与本王分兵去找,眼下不知找去了哪里。”沈弃淮抿唇:“不过本王四下都问过,没有人……”
“抓的就是你。”门外有声音阴测测地道:“老实等死吧,余小姐。”
“找到了!”静亲王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沈弃淮的话。
哭笑不得,余幼微连忙朝外头喊:“放我出去!我是丞相家的嫡女!”
沈弃淮略微惊讶地回头,就看见两排禁军带着三个人跟在静亲王身后而来。
但,怎么把她也抓进来了?
“陛下!”静亲王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上来就行礼,沉怒地道:“堂堂禁宫之中,贼人出入竟若无人之地,实在匪夷所思!”
禁军?提起这个,余幼微想起来了,这是她出的主意,一边拖住沈故渊,一边让人把宁池鱼抓过来,弄死在冷宫!这冷宫很大,尸骨无数,他们提前安排好,绝对万无一失!而且,就算出什么乱子,也还有宣统领兜着,到时候就说有贼人入宫行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怎么回事?”孝亲王看了看后头的人:“余家千金、小侯爷、池鱼姑娘?”
“你问我,我问谁去?”沈知白冷笑:“这些人本事可大了,完全视禁军为无物,将我从宫道上绑了来,不知要干什么。”
“一个是丞相家嫡女,一个是静亲王府的侯爷,还有一个是仁善王爷的爱徒。”后头的忠亲王皱眉:“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这般狼狈?”
沈知白也被绑了?余幼微勉强镇定了些,皱眉道:“侯爷可知这是怎么回事?小女在御花园里站得好好的,突然就被绑了来!”
“民女不知。”池鱼蹙着眉头,第一个开口:“民女只是听人说侯爷找民女出去,所以随着传话太监走了,谁曾想走到半路,就被人罩了麻袋,麻袋里有迷烟,民女醒来的时候就在黑屋子里关着了。”
黑暗之中,她看不见人脸,只听得沈知白又道:“真是巧了,余小姐竟然也会被绑过来。”
沈知白不悦地道:“不知是谁假传我的意思,我压根还没找到玉清殿在哪儿,何以要见池鱼姑娘?”
听着这反讽,余幼微猛地扭头:“小侯爷?”
“那你是怎么被绑了的?”静亲王回头问。
沈知白冷笑出声:“余小姐真是聪慧过人,竟知道用身份吓唬那些不要命的人。”
沈知白道:“我是在来玉清殿的路上,被人突然绑了的,那些人不由分说就拖着我走,我也不知道方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池鱼姑娘在黑屋子里昏睡。”
外头的人冷哼一声,压根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啪”地就关上了门。
“能在宫道上明目张胆地绑人?”孝亲王沉了脸:“禁军都死了吗!”
嗓门之大,震得池鱼和沈知白齐齐皱眉。
余幼微捂着脸不敢说话,她觉得不对劲,但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忍不住看了沈弃淮一眼。
倒吸一口凉气,余幼微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想也是蹭伤了,急得眼泪直掉,扭头就朝推她进来的人喊:“大胆!我是丞相家的嫡女,你们敢这样对我,不想活了吗!”
沈弃淮也觉得古怪,宣统领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断然不可能做这么荒唐的事情。他一早就绑了池鱼,应该早早解决,回来继续陪在陛下身边才是,然而,宣统领也是一天没露面了。
“啊!”余幼微没站稳,被推得狠狠摔倒在地。手被捆着,无法支撑,脸直接蹭到了粗糙的地面上。
难道?
沈知白抿唇,正想说话,就听得门开了,又一个人被推了进来。
微微眯眼,沈弃淮立马道:“宣统领今日不知发生了何事,一直未曾出现,玩忽职守,该罚。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追查贼人。”
嗯?池鱼扭头,努力眨眨眼才看清黑暗中的小侯爷,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四大亲王都点头,沈故渊拎着池鱼回来看了看,问:“伤着了?”
“别动。”旁边响起沈知白的声音,低低地道:“我们被人抓了。”
池鱼摇头,眼神古怪地看着他:“没有,他们只是绑了我就走了。”
一阵凉意从心底升上来,池鱼睁大眼,慌张地扭动身子。
“嗯。”沈故渊摸摸她的脑袋:“那就好好待着不要说话。”
眼前一片漆黑,池鱼恍惚地醒过来,就感觉自己手脚被捆,动弹不得。
心里有点怪异的感觉,池鱼呆呆地应下,拉着他的袖子站在他身后。
幼帝似懂非懂地点头。
一群重臣亲王开始理论起来,一边派人去宫里巡视,一边探讨责任问题。
“没什么大事。”沈故渊勾了勾唇:“宫里最大的事,也只是陛下的安危而已。”
“宣统领守护宫城三载,一直没出什么乱子,今日进宫的人太多,出此意外,他也不想,况且三位都没什么大碍,惩罚自然不必太重。”沈弃淮道:“罚两个月俸禄,打几个板子,长长记性也就够了。”
“皇叔。”幼帝有些惴惴不安:“出事了吗?”
“那怎么行?”孝亲王瞪眼:“宫城是举国上下最重要的地方,宣晓磊担着保护陛下的重责,如此玩忽职守,让陛下何以安眠?”
“好。”静亲王带人就走,沈故渊也没异议,目送他们离开,抱着幼帝就继续看大戏。
“是啊,先帝在位之时就规定,禁军统领是三年一换的,宣统领担任此位已经过了三年,本就该卸任了。如今有过失,也正好换个人上来。”静亲王道。
跪着的人不吭声了,沈弃淮也觉得有古怪,起身道:“今日陛下生辰,总不能被这些小事相扰。这样吧,本王同静亲王一起带人去找,其余人继续陪着陛下。”
沈弃淮沉默,眼神冷漠,像是压根就不考虑这个提议。
“一大早?”孝亲王指了指天:“你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堂堂禁军统领,不在陛下身边呆着,巡几个时辰的宫?像话吗!”
宣晓磊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禁军乃皇城咽喉,这咽喉必定是要捏在他手里的,谁说都没用,只要不是大错,他不会轻易舍弃宣统领。
“王爷息怒。”宣统领身边亲信跪地拱手:“宣大人今日一早就带人去巡防宫中了,并未玩忽职守。”
一群人你来我往地开始吵了,沈故渊安静地看着某处,嘴角勾着一抹摄人心魄的笑。
“怎么回事?”孝亲王微怒:“今日是什么日子?禁军统领也敢不当差?!”
池鱼疑惑地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堆禁卫扶着个人往这边来了。
静亲王皱眉,倒也没反驳,毕竟宫中都是由禁军负责。只是,太监传话下去了,禁军统领宣晓磊半晌也没露面。
“报!已经寻得宣统领!”
“宫里是什么地方,也能让王爷带人乱走?”旁边的沈弃淮皱眉道:“让宣统领带人去找便是。”
吵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回头,就见宣晓磊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上满是羞恼,跪地就磕头。
静亲王也起身,朝幼帝拱手:“陛下,请允许臣带人去找。”
孝亲王皱眉就问:“宣统领,你去了何处?”
“糟了!”沈故渊皱眉,很是担忧地起身:“宫里禁地多,小侯爷要是走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倒是麻烦。”
“回禀大人,卑职们是在冷宫附近遇见统领的。”禁军副统领拱手道:“早上统领带出去的人都在,但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事,一个都不吭声。”
他这一提,一群人才反应过来,知白小侯爷已经一整天没露面了。
冷宫附近?忠亲王沉声道:“那附近可不是能去巡查的地方,宣统领可有解释?”
一众亲王都跟着笑起来,静亲王笑着笑着才觉得哪里不对劲,皱眉道:“知白今日好像还没来见礼。”
宣晓磊心虚地看向沈弃淮,后者微微皱眉,轻轻摇头。
旁边的孝亲王闻言就笑了:“跟知白小侯爷走得近,难不成都会不认识路?”
“卑职……卑职今日是带人巡查,无意间走到了冷宫附近。”咽了口唾沫,宣统领硬着头皮道:“只是不知为何就耽误在了那里,怎么走都没能走出来。”
沈故渊轻笑,很是抱歉地拱了拱手:“陛下息怒,皇宫太大,我迷路了。”
“是吗?”对于这个说辞,孝亲王显然是不信的,扭头看向沈弃淮:“王爷,本王以为这件事事关陛下安危,一定严查来龙去脉。”
“皇叔?”幼帝嘟着嘴看他:“您去了好久,也不派人回来告诉朕一声。”
沈弃淮道:“皇叔要查,本王自然没什么说的,只是眼下宫中禁军不能无人统帅,就让宣统领以自由身受审吧,宫里还需要他。”
玉清殿里的大戏将近尾声,沈故渊慢悠悠地走回皇帝身边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
哪有受审还是自由身的?起码也得意思意思去廷尉衙门关上几日吧?孝亲王很不满,但宫中的确不能缺人,只能勉强答应,让廷尉带人去搜查。
宁池鱼,你看着吧,你想靠的男人,没一个是靠得住的!
好好的寿宴,被这个小插曲弄得人心惶惶,然而出宫的时候,沈故渊的心情却很好,手里捏着个玉观音,目光里满是兴味。
“好!”不疑有他,余幼微高兴地目送他往御花园外头走,眼里有些得意。
“师父。”池鱼坐上马车,认真地开口道:“今日宫里发生的事情,与您有没有关系?”
“你站在这里等着。”挣开她的手,沈故渊道:“我拿东西过来给你。”
沈故渊头也不抬:“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余幼微点头:“王爷有秘方?”
当然不对了!池鱼眯眼:“宫里能对人下手而不被禁军察觉的,只能是禁军的人,我与禁军能有什么仇怨?只能是沈弃淮指使。但,他们都抓到我了,为什么不马上杀了我,硬生生拖了几个时辰,还把知白侯爷和余幼微一起带来了?”
“想知道为什么没有吗?”沈故渊淡淡地问。
沈故渊轻笑:“你反应倒是快。”
青兰去了,四周再无人,余幼微胆子大了些,伸手就去抓沈故渊的手,半羞半笑地道:“王爷这双手真是好看,都没有弹琴弄剑的茧子呢。”
一听这话,池鱼哭笑不得:“还真是您弄出来的?”
扫了扫四周,沈故渊颔首:“好。”
“那倒不是。”沈故渊斜她一眼:“早上抓你的人,的确是宣晓磊,他准备了许久,包括怎么引诱你、抓到之后怎么搬去冷宫不被发现、以及之后该怎么善后,大概是都安排了个妥当。”
“这个好办。”余幼微连忙道:“让青兰回去禀告一声便是。”
微微一愣,池鱼瞪圆了眼:“这么狠?”
“本王还想与你多走走。”沈故渊松开手,眉心微皱地看了一眼玉清殿的方向:“只是陛下还等着,若没说一声,怕是要跟我哭闹了。”
“可不是嘛?幸好知白侯爷机敏。”放下玉观音,沈故渊感叹似的道:“他收到了风声,知道你有难,不惜以身犯险,前去营救。”
得此一句,余幼微心里大喜,揉着帕子靠在他身上,细声细气地道:“不委屈,王爷懂我就好。”
嗯?池鱼歪了歪脑袋:“他是为了救我才去的?”
沈故渊轻轻叹息,有些微恼地伸手掩住自己的眼睛,颇为真诚地道:“委屈你了。”
“不然你以为那群人为什么没能杀了你?”沈故渊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道:“就是因为知白侯爷去了,将他们的人全部困在了冷宫。然后假装自己也被捆,好让那禁军统领吃不了兜着走。”
嗯?余幼微眼睛一亮。
乍一听好像挺顺理成章的,但仔细想想,池鱼冷笑:“师父,你当我傻?小侯爷一个人,怎么可能困得住那么多人?更何况,后来余幼微也被人抓来了。”
这人比沈弃淮难搞许多,说了半天的话了,她还没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可他这态度,又不像记仇的样子。余幼微心里很忐忑,正想着要不要撤退呢,就听得沈故渊开口道:“是我不对。”
“谁告诉你小侯爷是一个人?”沈故渊嗤笑:“堂堂侯爷,身边没几个帮手不成?禁军里有几个守东门的人,正好受过他的恩惠,所以来帮忙了。”
一看他的脸色,余幼微立马改口道:“小女不是要怪您的意思,只是池鱼与悲悯王爷有些旧怨,小女是无辜的啊,好歹曾经是姐妹,牵扯到小女身上,可真是冤枉小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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