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黎知晚半信半疑,摇摇头道:“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心里还有人,怎能同别人成亲?”

“你有自己的姻缘,他原本就没想娶你。”池鱼道:“别的话,都是蒙你的,他懒,不想自己拒婚,所以逼你去想法子。”

“要是不同别人成亲,你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非那个人不可?”池鱼轻笑:“黎姑娘,我有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不必再劝。”

不是因为她吗?黎知晚很茫然:“那三王爷怎么说……”

黎知晚语塞,抓着她的手被挣开,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身喜服的人,又回到了礼堂中央,新郎官的旁边。

“那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别的。”池鱼平静地道:“我哪有那个本事。”

“她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啊?”叶凛城看了黎知晚一眼,小气地道:“她要是敢背后编排我,你告诉我,我找她麻烦!”

“可是。”黎知晚皱眉:“因为你,三王爷已经婉拒了媒人,不和我成亲了!”

盖着盖头,池鱼大大方方地翻了个白眼:“你还用别人来编排?”

池鱼沉默片刻,道:“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

脸一垮,叶凛城道:“我怎么了嘛?我可是劫富济贫,江湖上颇有侠名的江洋大盗!”

黎知晚哭笑不得,戒备地看叶凛城一眼,把池鱼拉到了旁边低声道:“你不是喜欢三王爷吗?”

“那也是个江洋大盗!”池鱼撇嘴:“你在得意个什么?”

“不好意思啊,黎姑娘。”池鱼咬牙切齿地道:“我相公话有点多,你包涵一下。”

“哼!”叶凛城扬了扬下巴:“男人的骄傲,你不懂!”

叶凛城话没说完,脚就被人狠狠踩住了。

她也不想懂!池鱼捏紧了红绸,她这会儿就想一个人快点来,快点结束这场看起来很吊儿郎当的闹剧。

“不是几天,是很久很久以前……”

“三王爷!”黎知晚喊了一声。

震惊得后退了两步,黎知晚“哈?”了一声,看看他,又看看宁池鱼,很是不敢置信地问:“现在怀孩子,只要几天时间了吗?”

池鱼一凛,头没转,身子却是微微往后倾,仔细听动静。

“不好意思,是我不对。”满脸悔恨,叶凛城捶着自己的心口道:“池鱼有了我的孩子,所以只能匆忙成亲,都没有准备好。”

平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故渊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你也在。”

池鱼沉默,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她也不想解释,正想要怎么说才能让这人冷静呢,旁边的叶凛城却开口了。

黎知晚点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盖着盖头的宁池鱼。

“你这是做什么?”黎知晚瞪大眼过来拉着她:“刚听见消息我还不信,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

您……不抢个亲什么的吗?

池鱼已经盖了盖头,只把头转向她说话的方向,道:“黎姑娘来了?”

沈故渊对这眼神视若无睹,径直走到高堂的位置上坐下,扫了宁池鱼那一身喜服一眼,哼声道:“我来了,开始吧。”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黎家端庄大方的姑娘难得这般狼狈,冲到礼堂里,震惊地喊了一声:“郡主?”

捏了捏手里的红绸,宁池鱼深吸一口气,低声对叶凛城道:“开始。”

宅院的大门口,第一个来的人,不是沈故渊,也不是沈知白,竟然是黎知晚。

叶凛城颔首,看了一眼旁边的踏霄。

礼堂已经收拾妥当,按照规矩,新人本来是要到了时辰才能从门口进来的。然而池鱼觉得夜长梦多,先拉着叶凛城站进来,把同心结挽好,盖头盖好,就等着行礼。

踏霄立马嗷了一嗓子:“一拜——”

“是吗?”池鱼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哈。”

“等等。”沈故渊眯眼,看了看天色:“吉时是不是还没到?”

叶凛城一噎,懊恼地拍了拍大腿:“我怎么一遇见你就跟个傻子似的?我以前不这样!”

“无所谓。”池鱼道:“我不信鬼神。”

宁池鱼认真地道:“我走的就是去拿珠冠的方向。”

不信鬼神?沈故渊冷笑,这不是瞎说吗?她分明都接受了他的存在,怎么能说是不信鬼神呢?

“哎哎!”连忙追上她,叶凛城笑道:“你要去哪儿啊?我珠冠还没拿给你。”

笑着笑着,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池鱼扭头就走。

他在她眼里是妖,不信鬼神的意思,是不相信……他了吗?

“哈哈哈!”叶凛城无所谓地摆手:“这个不重要!”

心里一沉,沈故渊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即便你不信,但规矩就是规矩。”

池鱼沉重地点头。

沈知白还没来呢,哪能让他们轻易成了。

叶凛城的笑戛然而止,然后很是不要脸地、恍然大悟似的问她:“是这样的吗?”

池鱼脑袋动了动,红盖头也跟着微微一晃,接着声音就透过盖头传过来:“三王爷还在等什么呢?”

“宜把欢情联左右,愧将薄席款西东。”她心情复杂地把那对联念了一遍。

“还能等什么?”沈故渊道:“吉时。”

宁池鱼的眼神,从看一个傻子,变成了看一个病情加重的傻子。

“非要等吉时,我也没话说,反正也就差两炷香而已。”池鱼道:“不过王爷若是想等人,那还是不必等了。”

得意地朝他们一拱手,叶凛城扬起下巴看着池鱼:“怎么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故渊不悦地道:“说话别绕弯子。”

“好诗好诗!”后头的踏霄等人一致鼓掌:“老大好文采!”

“小侯爷不认识路。”池鱼道:“所以我今日没请他来,您要是替我请了,那也不必等他,他定然是找不到路的。”

“你这是看不起我?!”叶凛城恼怒地一撩袖子,指着那喜联气壮山河地念:“且巴又情关左右,鬼将薄席欠西东!”

微微一顿,沈故渊皱眉:“你做了什么手脚?”

“耽误不了多久。”池鱼皮笑肉不笑:“你念出来,我就承认江湖上传闻目不识丁的叶凛城是文武双全!”

“我能做什么手脚?”池鱼耸肩:“这难道不是个事实吗?”

轻咳两声,他眼神躲闪地道:“这东西谁不会念啊?但是咱们还有正事呢,在这儿聊这个不是太无聊了?”

有车夫在,沈知白定然是能找到路的。沈故渊觉得宁池鱼在吓唬他,所以,他还是坚持要等。

叶凛城:“……”

然而,两炷香之后,沈知白真的没有来。

相貌堂堂她勉强可以承认,但文武双全?池鱼扯了他就站在门口的喜联面前,指着问他:“这个怎么念啊?”

“吉时已到。”踏霄道:“新人行礼!”

叶凛城瞪眼看着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舍得放过我这种相貌堂堂文武双全的人才?”

沈故渊面沉如水,起身就道:“等会。”

假拜堂,之后再也没关系!

他得去看看沈知白去哪儿了!

池鱼呵呵笑了两声:“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三王爷。”池鱼平静地问:“您是不想我成亲吗?”

“没谁,都是我弟兄。”叶凛城笑眯眯地道:“你以后就是他们大嫂!”

“自然是不想。”沈故渊冷笑:“你就算成亲,也该和沈知白成。”

有些错愕地看了看,池鱼惊讶地问叶凛城:“你喊谁来帮忙了?”

“与谁成又有什么要紧,你完成任务不就好了?”池鱼低笑,缓缓盖头,一双眼带着凌厉的光看向他:“还是说,你心里有我,所以舍不得我跟人成亲?”

踏霄带着一群人在这宅院里忙进忙出,飞檐走壁地张灯结彩,动作快得出奇,等池鱼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四周就全是红绸了。

心口一窒,沈故渊立马嗤笑:“我心里有你?”

于是,二话不说,他也赶紧去更衣。

那表情,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有道理啊!叶凛城摸了摸下巴,贼兮兮地想,要是能就这样拐个媳妇儿回去,那他可真是赚了!

池鱼轻笑:“既然没有,你这样拦三拦四的有什么意思?不如早点坐下,受我们这一拜。”

苦恼地想了想,踏霄道:“兴许是被您震傻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叶凛城也有点不爽了:“我说兄弟,大男人有什么说什么,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欲拒还迎?”

“那她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此话一出,池鱼都没多想,立马横去他身前,作母鸡护小鸡状。

踏霄毫不犹豫地拍手:“老大是最霸气的!”

然而,沈故渊却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得多,眼神虽然阴冷,手上却没什么动作,看他一眼,竟然就这么坐了回去。

叶凛城垮了脸,扒拉着门问外头的踏霄:“老子刚刚的话不够霸气吗?”

宁池鱼觉得很意外,意外之下,又有点背后发凉。

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看他,池鱼接过他手里的托盘,去隔壁房间更衣了。

他可不是个会忍耐的主儿啊,怎么不打人?这不打人,反而比打人还恐怖啊!

叶凛城挑眉,心想终于轮到自己耍耍威风的时候了。于是,食指和中指并拢,抵着自己的眉梢,然后朝她微微一扬,邪笑道:“我叶某人虽不是王侯将相,但也不是无名之辈,婚事哪能这么随便?”

沈故渊在想什么?

咽了口唾沫,池鱼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你准备的?”

“一拜高堂!”踏霄也是个急脾气,看他们磨磨唧唧的,早就不耐烦了,一嗓子就吼了出来。

池鱼呆了呆,伸手又拎起下头叠着的,竟是鸳鸯花纹的褙子。拿掉褙子,托盘上还有不少东西叠着,想必该有的嫁衣件儿,一样不少。

池鱼回神,深吸一口气,抓着红绸,朝沈故渊的方向拜了下去。

“刷——”大红的丝绸长袍从她手上展开,宽大的袖子上绣着并蒂莲,裙摆上是灵动的鸳鸯戏水,衣襟边儿还有富贵吉祥纹。

……

池鱼好奇地走过去,拎起那东西一抖。

“我要是说,我这样做,是为了能嫁给你。”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双眼无神地问:“你会娶我吗?”

红漆托盘,上头叠着一大叠红色的绸子,缎面丝滑,瞧着就很华贵。

“不会。”他嫌恶地答。

“过来试试合不合身。”叶凛城捧了东西进来,朝她努嘴。

……

“恩?”池鱼疑惑地回头,就见叶凛城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有人立马递了东西进来。

“二拜天地!”

“你没有,别人有。”

转过身,池鱼红了眼,朝着门外的方向狠狠拜下去。

“不然呢?”池鱼耸肩:“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准备了。”

……

“真是没有情趣。”叶凛城撇嘴,扫一眼她那已经睡得皱巴巴的衣裳:“你真打算穿着这个拜堂?”

“那……要是你不娶我就会死呢?去死和娶我,你选哪个?”她咧着苍白的嘴笑。

“不想!”池鱼下床,穿了鞋子就去洗漱。

“我选择去死!”他冷漠地咬上她的咽喉。

“有娘子在身边,为夫睡得甚是安稳,还做了个美梦。”朝她挤挤眉,叶凛城坏笑道:“你想不想听听我梦见了什么?”

……

池鱼翻了个白眼:“亏你还睡得着!”

“夫妻对拜!”

心里一松,叶凛城看她一眼,瞬间又恢复了痞里痞气的样子,笑道:“娘子一大早就吓唬为夫,真是调皮。”

池鱼麻木地转身,朝旁边的叶凛城鞠躬下去,心里竟然觉得一阵轻松。

这习惯跟她倒是有两分相似,看得池鱼心里软了软,低声道:“没人来杀你,冷静点。”

……

叶凛城惊醒,轻巧落地,竟然没摔着,倒是立马拔匕首出鞘,戒备地看了看四周。

“你是有多贱才会选这种法子勾引男人?!”

池鱼起身,扫了一眼旁边呼呼大睡的叶凛城,没好气地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样想着,外头天就亮了,按照先前说好的,今日得准备准备成亲。

……

沈故渊在想什么呢?

“礼成——”

然而今晚的沈故渊,眼里有太多的情绪了,多得让那双美目看起来惊心动魄,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鞭炮声倏地在外头响起,池鱼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一片红彤彤的颜色,咧着嘴笑了笑。

她以前很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因为很漂亮,里头是澄清透明的黑色,什么杂质也没有,像一块无暇的黑宝石。

聘则为妻,偷则为妓,她这回可不是下贱,而是堂堂正正跟人拜堂了呢。

池鱼没能睡好觉,原因之一是叶凛城非和她一起睡,所以她一整晚都没能合上眼。原因之二,就是脑海里沈故渊那双眼睛。

他是不是终于满意了?

眯着眼想了想,他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眼睛突然一亮。

正想着,外头突然一阵混乱,没一会儿,竟然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然而,一想到宁池鱼的身子会被别人触碰,他就觉得万蚁噬心,恨不得开个杀戒。那是他的,别人凭什么来碰?!

叶凛城回头,就看见大量禁军涌了进来,门口守着的人都没个防备,猛地被冲,瞬间就有好几个被按倒在地,直接被捆上了手脚。

是嫉妒了吗?沈故渊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怎么会嫉妒人呢?他可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天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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