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宋离再次到了华清宫,而这一次随他同来的还有内阁的两位阁臣葛林生和岩月礼。
“陛下,两位阁老和宋督主在外求见。”
周炔转头,内阁那两个阁臣来了?
“请进来吧。”
宋离着了一身紫色蟒袍常服,他身边的两人都穿着暗紫色朝服,胸前两只仙鹤昭示着这二人具都是正一品衔,这是他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单独面见一品大员。
“臣葛林生给陛下请安。”
“臣岩月礼给陛下请安。”
两位朝臣知道小皇帝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请安的时候贴心地带上了自己的名字,让周炔一下就对上了好,左边这个面相和善的人应该是就是年资比较深的葛林生,右边这个蓄着长髯清瘦的有些仙风道骨的就是岩月礼。
“两位阁老请起。”
“臣等没有及时来宫中问安是臣等失礼,还请陛下恕罪。”
“两位阁老哪里话,朕听宋督主说了,京城及河东地带闹了雪灾,如今王首辅不在京中,朝中诸事还要劳二位阁老多上心。”
这话说的极为体恤懂礼,岩月礼不由得多抬头看了李崇一下,斟酌了一下接过了话头:
“陛下心系灾民是百姓的福分。”
周炔看出岩月礼说着话但是眉心却拧着,似有愁绪:
“可是赈灾有什么不顺的地方?”
宋离不发一言,葛林生和岩月礼对视了一眼,最后是岩月礼开口:
“陛下如今也已经十六岁了,虽未亲政,但是此等政务我等也要秉明陛下,此次雪灾比往年都要大,民房损毁严重,这寒冬腊月的灾民无处可去,如今这京郊所有能住人的地方,破庙,乃至义庄都挤满了人。”
周炔微微眯眼,这个时代本就生产力低下,遇到天灾底层的百姓情况可想而知:
“这天寒地冻的,主要是取暖和粮食,如今才12月,至少还要撑上两个月天气才会回暖,两位阁老如何安排的?”
岩月礼叹了口气开口:
“臣做主将府库中拨给北境军多出来的三千件棉衣发了下去,现如今最困难的便是安置的屋舍和粮食。
这一次的雪灾波及很广,每天流民都在增加,年轻力壮的尚可砍柴,打猎以图果腹,老幼妇孺便全要靠朝廷拨下去的赈灾粮。
这每天都有上万张嘴要吃饭,京畿周边的五大粮仓就算是加起来也撑不到二月,现在也只能先用稀粥果腹,混个水饱。
如今国库吃紧,微臣和葛大人商议只能暂缓拨付工部修筑灵渠的工款,先用于赈灾。”
周炔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不知道这大梁的财政情况究竟如何,也不知道这个岩月礼是故意在他面前哭穷,还是国库真的吃紧。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皇帝,历来赈灾都是贪腐的重灾区,无论多少的银子撒下去也不够。
朝廷的粮食不够就要买粮,供需关系一旦改变粮价必涨,若是这大梁国库再没钱,那恐怕最后的结果就是饥民遍地。
饥民就是这个社会最不稳定的因素,随之而来的可能有兵乱,疫病,这是历史的必然结果,周炔只能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他着户部送来了五大粮仓的仓存奏表,如今京都城中的粮价,还有至今天为止统计的灾民数量,救济粥棚的数量。
他知道这些数据中一定有不小的水分,但是此刻他也只能粗略看看情况,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他心都有些发凉。
一万两千多的流民,只有五十个粥棚在施粥,平均一个粥棚要有240个人排队,一顿饭下来后面的很可能就吃不着粥,而且这是还报上来的数目,实际有没有五十个粥棚还未必呢。
这样下去根本不用到两个月后,两周之后恐怕灾民的数量就下来了,因为饿死了。
张冲只见一下午的时间自家陛下就坐在桌案的后面翻看那厚厚的本子,不断在一旁的纸上写写画画,脸色越发阴沉。
这样子他从前可从未见过,他隐隐觉得李崇自这次失忆之后身上便有些不同了,多了两分从前从未有过的威仪。
“陛下,都看了一下午了,晚膳的时间都要过了,您看是不是现在传膳?”
周炔这才抬头,看向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下来,头上这两天结的痂要掉了,十分的痒,他忍不住挠了挠:
“不用上那么多,着人送碗面过来。”
外面的人喝粥都喝不饱,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一个人吃这48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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