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中。

我为杨玉蓉磨好墨,便站在她身侧,看她写字。

“太后年纪大了,眼睛没从前好了。抄书的时候,字写大一些,方便她老人家瞧。”

杨玉蓉说完,笑着看我一眼。

“嗯。”

我点头,表示已经记下了。

她便从一旁拿了一摞书给我,一股脑的塞到了我的手上,道:“我也乏了,伺候太后一个早晨,该回去歇着了。”

“这些书你便抄着吧,醒来我会过来瞧。”

她说完便走,都没怎么看我,只留我一个人,在冷冰冰的偏殿里。

……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云珠见杨玉蓉走远,便压低了声音对我嘀咕道:“她怎么这样呀!太后不是说,让您陪她抄么?”

“这下倒好,她把抄书的活计都给了小主您,自己回去休息了!”

闻言,我将手里抱着的一摞书都放到了桌上,苦笑道:“她也没说错,伺候太后辛苦,休息是应该的。”

“谁让咱们俩是倒霉蛋呢?分明也是一早起来,也困了想休息,却没片刻能安宁下来的时候。”

云珠扁扁嘴,实在是郁闷,又缩了缩脖子,往偏殿四处去看。

这里应该是个书房。

满满当当的好几个书架子,还挂了不少的字画,远处似乎有个镂空的炭盆,就是里头空荡荡的,显然是没烧着炭。

看样子是连取暖也不许我们取了。

我暗暗想着,只得在手里哈了气,又搓搓手,对云珠道:“帮我磨墨吧。太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要是到时候她要看经书,咱们还没抄好,岂不是又落了错处给她?”

云珠一想也是,便在我身侧陪我。

这一抄书,就是一个下午的时辰过去了。

临近傍晚,眼看着暮色都要降临,窗外渐渐暗淡了下来,我的手腕酸涩得厉害,屋内又见不着烛火,便停歇了下来。

“小主……”

云珠也耷拉着脑袋。

她用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腕在磨墨呢,可见一个下午,也是十分辛苦的。

“太后是忘了咱们了吗?”

她放下研磨的用具,跺了跺脚。

倒不是气愤的。

而是太冷了。

这屋子里没炭火没地龙,我与她在这儿一个下午没怎么动弹,我的脚早就跟个冰坨坨似的了,又冷又僵硬。

“不知道。”

我缓缓起身,挪动了一下身子,身上的知觉稍稍有些恢复,一看外头,灯火通明的,宫女们提着食盒来来往往。

看着样子,该是准备用晚膳了。

我不知道太后是真的忘了我们,还是故意的。

可现在都这么晚了……

看了看这偏殿,我晓得今晚怎么说都不能在这儿过夜,冻得慌,恐怕挨上一夜回去就该病了。

“走吧。”

我淡淡说着,捧着我抄的厚厚一摞经书,就出了阁殿。

外头有些风。

头上乌黑的云层格外厚重,也不晓得是不是又要下雪了,四下肃穆得厉害。

我往主殿那边瞧了瞧。

恰逢宫女提着食盒进去,看样子太后是真的要用晚膳了。

看着那灯火辉煌,与我实在是格格不入,我抿了抿唇,觉得有些饿了,正犹豫着是去找太后还是如何,身后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在瞧什么呢?瞧得这样入神?”

声音来得突兀,我始料不及,手上抱着的一摞纸几乎要松开了,一下子就被风卷着吹跑了几张。

萧昱下意识抓住了一张。

还有几张,随着风漫天的吹着,胡乱得像是秋日里被吹落枝头的树叶,孤零零的。

回眸时,萧昱正拿着我写的经书细细端详。

“般若波罗蜜?”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旋即看我,问道:“你这抄的是经书?你这字写得倒是规整。燕瑰月,你真是从漠北来的?”

萧昱忽然唤我的名字,令我心头紧了紧,原本行礼的动作也跟着一僵,抬头去看他,他果然讥诮笑着在看我。

同时,也在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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