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柳蓉摸了摸他的头,叹了一口气,想必他爹娘盼着他一切顺利哪。
将那孩子提起来,就像抖面粉袋子一样抖了一遍,没看到身上掉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柳蓉举起他的手看了看,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泥土,看起来不是装出小可怜的样子。柳蓉又盘问了那孩子一番,尽管吃惊得快说不出话来,那孩子还是断断续续的告诉了柳蓉,此处是绿杨村,他的名字叫大顺。
“大姐姐,你准备埋谁?”大顺见着柳蓉已经不那么凶神恶煞,口齿也伶俐起来:“要不要我帮忙一起把他埋了?都说入土为安,他没入土,肯定不会安定的。”
柳蓉心里一酸,多好的娃啊!只是,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好好的将这孩子身份核实一下,若是有人派他埋伏在这里觊觎她刚刚到手的宝贝,可别怪她心狠手辣!
柳蓉点了点头:“他是我弟弟,得病死了,不想让爹娘看着心痛,特地把他运远一点埋了。”
小孩子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这本来就是我家,我阿爹阿娘都死了,他们就埋在这里,每晚我都会和他们睡在一起!”他伸手指了指土堆上边一块小小的石头:“我没钱让人刻字立碑,就自己挑了块大石头压着,总有一天我能给我阿爹阿娘立块石碑的!”
大顺拍手喊了起来:“太好了,刚刚好可以给我阿爹阿娘作伴!大姐姐,我帮你!”
柳蓉低头看了看,因为挖土太卖力了,汗流浃背,衣裳沾在身上,已经显出了胸前的轮廓。她伸手揪住小孩的耳朵:“这是你家?你骗鬼呢?快些老实交代,你埋伏在这里准备做什么?”
这孩子真是淳朴好骗!柳蓉拎起绳子,将那盒子放了下去,用铁铲将那些泥土重新盖住那个坑,看了看在一旁用双手将泥土扒到坑里去的大顺,柳蓉一把抓住了他:“大顺,想不想跟着大姐姐一道去挣钱?到时候你就能给你阿爹阿娘立墓碑了。”
那小孩没想到柳蓉顷刻间声色俱厉,一时惊慌失措,两只小手不住乱摇:“大叔,这就是我的家啊!”他怯怯的看了一眼柳蓉,小声换了个称呼:“大姐姐?”
“真哒?”大顺的眼睛闪闪发亮:“我愿意,愿意!”
原来那个土堆后边还睡了一个人,柳蓉咬牙,飞身过去,将那小孩从那里拎了出来,抖了抖他身上的泥土,厉声喝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明日上午到这个地方等我。”柳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千万要看好这里了,别让旁人来动这块地方,知道了吗?”
泥土堆后边缓缓的拱起了一个黑影,柳蓉见着两只亮闪闪的眼睛,一只手从泥土堆里伸了出来:“大叔,我在这里!”
大顺眨巴眨巴眼睛,捏紧了拳头:“大姐姐你放心,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的,我也不希望有别人打扰我阿爹阿娘哪!”
忽然间一种恐惧占据了柳蓉的心,夜路走多了总要见鬼,难道自己是遇着鬼了?
柳蓉摸了摸身上,出来匆忙,只带了一个银角子,可即便给大顺一个银角子,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不如让他饿一个早上,自己从飞云庄里带些东西给他来吃就行了。
柳蓉脚下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有掉到那个坑里去,她抬头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没有见到人影。
“明日我会带好吃的给你,守在这里别动。”柳蓉的手在大顺脑袋顶上停住,江湖秘诀,要让一个人永远管住自己的嘴,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他咔嚓一声干掉,可她现在暂时还达不到这铁石心肠的水准,望着大顺乌溜溜的眼睛,她就没法子下手。
划着船到了她选定的地方,柳蓉扛着铁铲上了岸,女汉子的优势陡然体现出来,泥土哗啦啦的往两边甩开,一个方方正正的洞越来越深,瞬间就下去了三四尺。柳蓉抹了一把汗,继续开挖,最后挖出个十来尺深的坑来,她满意的看了看,停下铁铲,将放在旁边的那个盒子用绳子吊着往下边沉,这时就听到耳边有个稚嫩的声音:“大叔,你准备埋谁呢?可是你的亲人?”
既然不能杀掉他,最好的法子就是带他走,让他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如有半点想泄露这花瓶藏身之处的意思,她就不会客气了。
柳蓉只对金银珠宝敏感,对瓷器书画这些完全没有研究,她瞧着那粉彩花瓶,实在看不出珍贵在哪里,竟然还有人出几万两银子定下这只花瓶?简直是匪夷所思,柳蓉心中暗道,不就是靠着年代久远一些?给我几百两银子,我保准能找人做出一个跟这花瓶一模一样的来,高手在民间!
大顺丝毫没有想到他已经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回来,笑得甜蜜蜜的:“大姐姐真好,我等着大姐姐来接我。”
她双手划船,两只脚也没空着,一只脚勾起盒盖,用脚丫子踢了踢,“咣咣”的脆响,不绝于耳,粉彩花瓶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清冷的光。
这纯洁无辜的小眼神儿……柳蓉更没法子下手,朝大顺挥挥手:“债见!”
过来的时候,柳蓉凭着多年敏锐的训练,早已经将两岸打量得清清楚楚,哪些地方最适合埋赃物又最适合逃离,她心中有了一杆秤,眼睛一瞄,就能看得分明。
大顺追着她的船跑了一路,眼巴巴的望着奋力划船的柳蓉:“大姐姐,千万记得来接我,我一定会听话的!”
“想得睡不着觉!”柳蓉压低声音应了一句,船桨划得飞快,小船如箭一般划破了平静的水面,朝前边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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