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在我匈奴,女儿满十二便能嫁人。如今公主虽年幼,但成人不过转瞬之间,我匈奴右贤王仰慕中原文化已久,不如先把亲事定下,以全两国邦交之谊……”

宴上的番邦使者犹在唧唧复唧唧,这边陪酒的大臣们却都已然是不胜酒力,都给身边的人使着眼色让他们去给番使劝酒,好让这些毛乎乎的汉子别提这茬事儿。

陆学廉往上瞄了一眼那位不甚愉快的天颜,明智地选择了不吭声。

和那位已经被禁入冷宫的贵妃相反,这位从来都是觉得儿子怎么牺牲都不为过,女儿放在心窝里疼才是正理。假若今天来的是个匈奴公主要嫁给太子,那上面这位估计早就把儿子绑了送入洞房去了。

想到这一节,陆老爹还是有点担心自家的闺女,问同僚道:“……太子殿下呢?”

“不知,约是又带着公主去玩儿了吧。哎,太子抗婚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今年多半还是会逃的,你家闺女来也是白来,还不如让她们年轻人该玩儿的玩去。”

陆学廉心想眼下这情况,陛下多半也没心思注意他家闺女,便心想着趁佳节多让陆栖鸾和陈望处一处,看了看周围,发现宋明桐刚和侧席的娘娘说完话,笑眯眯地迎上去:“宋小姐刚刚可是跟小女一道来的?可知她现在去哪儿了?”

宋明桐脸色微妙了一下,道:“刚刚……陆姐姐看街上灯市绚烂,已与明桐分道了。”

“小女淘气,让宋小姐见笑了。只是今夜小女还与人在锦雀桥有约,担心她贪玩误了时辰……”

……有约?

宋明桐有点紧张起来,她一向知道太子喜欢便衣四处浪,听宫里的风声传太子和公主时不时地会提起陆栖鸾,不禁怀疑这两个人私底下有什么……

“陆大人勿虑,明桐这就去找陆姐姐,定不会让她误了约。”

陆学廉见宋明桐快步离开,不禁心想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前面酸后面就热心助人了。笑了笑,刚回到坐席,便见一个从未见过的武官打扮的巨汉正抱拳对圣上直言:

“……舍弟朔州参军贾乃福,与臣一同征战沙场,屡献奇计。此番能杀进敌国,皆因他神机妙算。陛下若不忍公主远嫁异邦,臣愿厚颜为舍弟求娶!”

陆学廉一抖,顿时觉得喝进胃里的酒都好似烧起来一般,低头与周围的同僚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骇然之色。

“这人是谁?”

“金州归德将军贾乃寿,就是日前靠着驱赶流民破了敌营的那个,明明恶名昭彰还敢大放厥词,啧啧……”

御阶之上陡然安静下来,突然间,上面传来啪的一声碎瓷声。

“陛下恕罪!奴婢该死!”

似乎是一个宫女失手将酒盏摔到了地上,片刻后,忽然席上的番使桌子一拍,怒视贾乃寿道:

“公主乃是我匈奴的王妃!你这莽汉何其无礼!”

贾乃寿冷哼一声,道:“素闻你厄兰朵以武力定高低!有种当着陛下的面一战,看看你匈奴到底有没有求娶公主的价值!”

番使被一激,喝光了杯中酒,跨过桌案走到中间对皇帝抱拳道:“皇帝陛下,我部为求两国和平精诚而来,请容许我与此人比试拳脚,若能得胜,还请陛下将公主下嫁!”

如此藐视帝尊,御阶上的皇帝却并未动怒,而是淡淡道:“贵使若能将我朝最为勇猛之士战而胜之,朕自然放心把公主交托贵邦。”

……最为勇猛之士,可没说是贾乃寿。

玩起文字游戏,自然还是中原人套路多。

陆学廉这么一琢磨,不禁感慨匈奴人傻白甜,正想着怎么编个贾乃寿败退后的说辞时,忽然旁边的同僚把他一推,紧接着便看见那贾乃寿将那强壮的匈奴番使抓举过顶,转了三圈,直直地朝他这边的席面上砸了过来。

立时一通碗碟碎裂的乱响,酒水四洒,菜汁泼地,以好战闻名的番使竟尔被砸昏了过去。

……明明是借着枕头风蒙荫上来的,竟然还真能打的啊。

本来打算等这人一输就喊太子出来撑场面,这一下有点下不来台,果不其然贾乃寿得胜后,便洋洋得意地向皇帝请赏。

半晌,御阶上淡淡传来一声:“贾将军果然勇武,想来让公主下嫁也不算委屈,将你荐举之人带来吧,朕自有考虑。”

……

“上面说太子已经离席了,你若不想便不必去了。”

“陛下不会怪罪?”

“这在宫里是寻常事,不会怪到你头上,你看别家的贵女也都离席了。”

陆栖鸾终于悟了,难怪那天听小公主说一提到相亲太子就跟条死去的咸鱼一样,原来他不是因为挑剔而不婚,是他这个人根本就不想成婚,皇帝急了才一见有女儿的官家都点一点。

这么一想陆栖鸾整个人都放松了,对送她过来的苏阆然道:“这样也好,那我就早点去锦雀桥赴约了,你是要去上面执勤?”

……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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