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京城来的人手多,但毕竟人生地不熟,陆栖鸾思量再三,还是要找个当地人,至少是熟悉这儿的人做向导,便直奔祠堂的药棚去找王师命。

“王大夫在吗?”

“不巧,昨夜王大夫和叶大夫讨论了一夜防疫的方子,早上又多了两个染病的,一大早便出诊去了。”

啊?

陆栖鸾本以为疫病已经抑制住了,没想到今日又多了两个,犹豫了片刻,便折去敲叶扶摇的门。

“你起来了吗?我有事想找你谈谈。”

叶扶摇房内传来两声轻咳,并未开门,只听他哑声道:“别进来,就在门前说。”

陆栖鸾怔住了,一时间有些慌乱道:“你……你别、别是得了疫病吧?”

房内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慢慢回道:“不,寻常的风寒罢了,但若是去了外面,怕会染上疫病,你先说你的事。”

“真的?”

里面的人似乎笑了笑,道:“陆大人对同僚拳拳关爱之情,在下不胜感激。”

陆栖鸾松了一口气:“祸害遗千年这老话竟然是真的,我还担心回京路上得多背个骨灰罐呢,吓了我一跳。”

“惭愧惭愧,若真有那么一日,还请陆大人不要忘记代我照顾好酿酿……对了,早上的小鱼干还在炉子上,麻烦陆大人了。”

陆栖鸾早上没吃饭,饿得胃里发疼,拿过小鱼干先塞了一片,一边嚼一边道:“你就先放下猫吧,上面那位大老爷的掌上明珠丢了,我这么一如花似玉的大活人快急死了都,你比我来得早,知道这地方有什么人贩子或者熊孩子爱藏的山洞吗?”

叶扶摇在里面道:“丢了?那倒真是个大事。人贩子哪儿都有,至于小娃娃们爱玩的地方……这村西边有不少旧宅,你可以去瞧一瞧。那明珠可是殷老爷的心尖肉,为枭卫上下项上人头计,还请陆大人多劳神了。”

陆栖鸾没再跟他多话,又抓了一包茯苓饼,出门见苏阆然处理完尹司仪过来了,分了一半递给他,道:“叶扶摇说了,西边有几间废宅,先去那边看看。接着,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你少吃一顿脑袋也是一样掉。”

苏阆然毕竟还是个少年人,办案虽多,但公主丢了这还是头一次遇上。

“你不怕?”

“我小时候淘气出去玩,被一头小野狼追过,我也怕,跟现在一样怕。”颤抖的拇指抹去唇边的茯苓碎,陆栖鸾的双眼沉静下来:“我跑了很久,没有看到人来帮我,就知道怕也没有用。

“……后来?”

“后来,我就把狼咬死了。”

……

村西头的水流渐缓,顺着流向往林深处五百步远,便能从竹林的缝隙见隐约看见一座宅院。

灰白色的墙皮已经剥落,缝隙里爬满了枯朽的藤蔓,远远看着彷如鬼屋一般。

“先别动。”

苏阆然让陆栖鸾站到一边,自己俯下身来,用刀柄扫去地面上枯朽的落叶,只见宅院门前的泥地上,出现了许多脚印。

“有公主的吗?”

“太杂了,一时分不清。”

此时天色又阴沉下来,陆栖鸾又没带火折子,只能先绕过这片脚印,走进宅院里一探。

里面与寻常宅院并无不同,只是荒废已久,庭院的水池与门窗前早已落满了枯叶,门前两面只剩下竹架的魂幡倒在地上,门里的香烛和白绫已经泛黄。

“这……就是那个柳四的家?”

苏阆然点了点头,推开半扇门先走了进去。

“这家人死后,家里都被搬空了……”

墙上挂饰、桌上的瓷器都已经被搬走了,连厢房里的柜门都是大开的,想来是柳四家绝户后,村里的人都把东西拿走了。

夺人妻女的都有,何况财物,陆栖鸾在遂州也见得不少,只是眼下无暇计较,二人来回找了一圈,并未发现公主的踪迹。

陆栖鸾不死心,去了后院,推开后院的厢房门,一样也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时有些没头绪。

“咱们昨夜是谁在守夜?可有发现什么?”

苏阆然摇头道:“我御下不严,守夜的人昨夜睡着了,待回去自会罚他。”

睡着了?雁云卫的?

陆栖鸾有些不可思议,和那些二世祖满塞的金门卫和虎门卫,不一样,雁云卫治军严明,便是寻常练兵时,晚了片刻马上就是军棍招呼,不可能在值夜的时候睡着。

陆栖鸾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苏校尉,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昨天都特别困?”

显然苏阆然和她想到一处了,道:“贼人对我们下了药?”

陆栖鸾又道:“也不对,有好一会儿我是没有和你们在一起的,你看昨夜你都睡了我还醒着呢,可回去还是一样困。”

苏阆然:“你去和王大夫看花看太久了。”

“不至于吧就看个花……”陆栖鸾说着,脸色慢慢变了。

苏阆然显然也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我们都喝了王大夫的药。”

苏阆然提起刀就走,陆栖鸾在后面又喊道——

“你等下,一般汤药大多有助眠的……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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