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差点就被太傅坑了。先前布置的功课不算,还要让她写什么心得,她这样的人,是能静下心来看书的吗!
得亏自己机灵,事先就吩咐好了侍书,让她见机行事。只不过所托之人不甚靠谱,连谎都撒不圆满。
宜鸾跑进宫门后,抚着胸说:“你人在我后面,怎么听见沙嬷嬷唤我吃豆沙团子?”
侍书咧着嘴道:“臣也害怕。刚才那一嗓子,臣把十年的修为都喊完了,殿下就担待臣一些吧。”
唉,也是,但凡见过太傅授业模样的人,有谁能不畏惧太傅。宜鸾安慰式的在侍书肩上拍了拍,两个人一同迈进殿门。还真有那么巧的事,沙嬷嬷端了荷叶碗来,老远就招呼,“恭喜我们殿下今日平平安安把课上完,快来坐下,刚做好的芙蓉团子,趁热吃吧。”
所以她身边的人,每个都以她读书不受罚为标准,只要见她是笑着回来的,问题就不大,今日秋高气爽,黄道吉日。但若是见她垮着脸回来,那么大家就都低调点吧,该掌灯的掌灯,该研墨的研墨,谁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嬉笑打闹,会惹殿下不高兴的。
排云上来伺候,修整了多日,一副身轻如燕的模样。
宜鸾坐在榻上,刚围好她的小围兜,高兴地问:“你的脚都好了?”
排云说是,踮着脚尖转了两圈,“都好了,一点没留病根。明日开始,臣就可以陪着殿下去华光殿了。听说清河郡主也上殿里读书来了,臣还没见过她呢,据说长得很漂亮。”
宜鸾边吃团子边比手,“确实很漂亮,丹凤眼,高鼻梁。”
宜鸾就有这点好,不因讨厌一个人,就恶意诋毁人家。李悬子的颜色,在她看来也算上乘,要是少一些妖俏和自认为美丽,那就无可挑剔了。
沙嬷嬷在边上打趣,“再漂亮,能漂亮得过咱们殿下?那位郡主我见过,太傲气,不爱正眼看人。我们总说奸佞才斜着眼睛看人,好好的金枝玉叶,做什么这副模样!还是咱们殿下好,一瞅一个窟窿,谁敢说我们殿下不纯良,不坦荡?”
“嬷嬷这是诚心夸殿下吗?”排云她们大笑起来,“什么一瞅一个窟窿,嬷嬷这是话里有话。”
宜鸾却笑不出来,她想起上辈子沙嬷嬷也这么说她,说她纯良。
旧时的记忆,排山倒海一样涌来,那时候自己多可怜,已经操控不得这具身体了,只能天天躺在床上看雪。好在老天爷有眼,没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想到这里,愈发要给自己加油鼓劲,既然回来,就不能白跑这一趟。
碗里的团子渐次变凉,宜鸾搁下了勺子。
沙嬷嬷她们原本还笑着,见她忽然低落,一时面面相觑,忙上来问她:“殿下可是不高兴了?老嬷儿说错话了?”
宜鸾勉强挤出个笑容,说没有,“想起老师布置的课业,心里彷徨。”
沙嬷嬷一听转身吩咐:“赶紧张罗起来吧,给殿下预备文房。”
宜鸾站起身打了个饱嗝,“刚吃完团子就让我写功课,嬷嬷比太傅还要严苛。”边说边踱了两步,“容我消消食。”又喊上排云,一起上外面转转去。
永和里,她以前也常来,不过只在章德殿这一片打转,没有往南去过。现在搬来了,总得熟悉一下地形,于是两个人从北一路走到南。将近一片连绵的恢弘建筑时,宜鸾指着翠色琉璃瓦的院落说:“看,那就是太傅官署。”
排云本来只在北宫伺候,走不进这西陵王朝的中枢来,眨巴着眼睛问:“为什么太傅官署的顶是绿色的?”
这就到了宜鸾一展才学的时候了,“因为太傅官署里藏了好多书,最怕失火。绿主水,水能克火,所以唯独太傅的官署顶是绿色的……图个好寓意。”
排云“哦”了声,“咱们上太傅官署前溜达溜达去?”
宜鸾没那么勇敢,支支吾吾说:“上那儿去,万一遇见太傅,他问我干什么来了,我编不出好借口,他又要让我读书。”
那就远观吧,别凑近,转转就回去。正当两人探头探脑之际,见有人从宣平门上进来,一身茜素青色的月华裙,腰肢一扭,裙片在午后的日光下闪出粼粼水波。
排云问:“那是谁?不会是清河郡主吧?”
宜鸾一看身形,不是李悬子还能是谁。
“这人还不死心,又追到官署来了。”她摇头叹息,“你说这永和里好赖算是内城,还住着陛下呢,结果谁都能进来,真是没规矩。”
排云到底是她的得力膀臂,跃跃欲试道:“咱们上前,坏了她的好事。”
宜鸾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排云道:“殿下搬到金马殿,难道不是冲着太傅吗?以前读书磨磨蹭蹭,这阵子跑得比谁都快,以臣对您的了解,其中必有玄机。”
所以说,排云真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啊,她都还没和她交底,她就已经洞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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