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正午时分,一行人回到了秦府大门口。
停下马车,苏宿第一个下去,恰好看见站在秦府大门口的秦家二娘。
只是在一众排列开来的秦府家丁中,并没有看到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师父。
随后秦小姐也下了马车,秦家二娘见状,立马迎了上去,拉着秦小姐的手就是一顿嘘寒问暖。
而原本跋扈嚣张,与府中二娘从没个好脸色的秦家小姐。
此刻在一众家丁的注视下,居然也破天荒地对着秦家二娘展开了贴心关怀。
这番情景,让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到了,怕不是还以为好一对母慈女孝的母女了。
苏宿见状,只能感叹一声,真不愧是女人啊!
......
一顿攘攘熙熙后,等秦小姐忙完了诸多事务,才在府内小院里找到苏宿。
“安排好了,目前府内正在收拾,明日就成亲。”秦小姐一进门就说道。
“啊!”苏宿有些惊讶。
“这么快,不得看准良辰吉日,分发礼帖,宴请宾客吗?”
“良辰看过了,一连三天都是大吉。本就是冲喜,我那二娘等不及了,事急从简,府内过一场就行。”秦小姐不在意道。
“也罢,那就如此吧。”苏宿没什么反驳的意见。
见事情定了下来,秦小姐又说道:
“还有一件事,你师父走了。管家说今早走的,说是师门有难,赶回去救人,我那二娘也没阻拦,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说着,秦小姐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苏宿边接过信,边回道:
“回来时没见他人,当时我便找府中下人问过了,知道他人走了,只是没想到还留下了一封信。”
“这时候跑了,你那师父,与你关系未见得很好啊。”秦小姐冷不丁来了一句。
苏宿随性就呛了回去:“秦大小姐还管这个?”
秦小姐未搭话,只是淡淡一笑,转过身道:
“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接下来,还望苏道长......”
说到这,秦小姐口中稍顿,转而重新说道:
“还望未来夫君,日后尽力配合......”
“好说,好说。”苏宿随口答道。
......
目送秦小姐出了院子,苏宿看着手里的信件,心中若有所思。
自己这个师父啊,倒真是老王八成精!
原想着借他见识,打探打探消息,没想到这老王八蛋这般不讲义气,见势不妙,居然一溜了之了。
还说什么师门有难,他俩修个野狐禅,度牒都没有的野道士,哪里来的师门。
苏宿心中无奈,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诓骗乡野愚民被揭穿后,师父溜之大吉,留徒弟被毒打一顿消气。
此等劣迹往事,不一而足。
论起来,这些年他这个徒弟生涯,都是一片血泪啊.....
而等苏宿看完信件,脸上鄙夷之色越发浓厚。
呵,果真是一堆空话,
信中说师门在蓬莱洲某某处,日后有缘可寻再见云云......
这什么蓬莱洲,他听都没听过,只怕又是信口胡诌的地界。
苏宿摇着头,颇感无奈。
这师父是个王八蛋不假,可也毕竟是养他长大的师父。
也罢,待日后修道有成,有机会且拉他一把,也算是还了他的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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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有侍者来到此院,带来更换的婚礼服饰,并为苏宿交代明日入赘流程,一番折腾完,已然接近黄昏时分。
待到侍者离去,小院又恢复了宁静。
苏宿起身来到院中,一抬头,看见空中归林的倦鸟,与逐渐滑落的夕阳,心中不由地深沉起来——
虽然入赘之事他不甚在乎,但身上的婚服,却也提醒着他,这是人生头一遭的大事。
哪怕知道是演戏一场,可苏宿心中还是渐起了一丝莫名情绪......
只可惜,这份酝酿的情绪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急忙打断了。
“哒哒哒——”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惊得苏宿猛然抬头。
待苏宿看清来人,发现正是秦家小姐。
只见她此时一身凤冠霞帔,珠围翠绕,端是一副好仪姿。
未及苏宿开口,慌忙赶来的秦小姐峨眉紧促,气息迫切说道:“出事了,我爹爹去了。”
苏宿一时间懵住,俄尔回过神来,愕然问道:
“秦老爷不是气息转缓了嘛,若有异样,何至于如此之快。”
秦小姐急促说道:
“我中午探视,气息还平稳。可就在刚才,爹爹一瞬间,骤然便去了。”
言罢,秦小姐低下头,呜咽间已经带上了哭腔。
苏宿于心不忍,伸出手安慰道:“天意如此,节哀顺变。”
话虽如此,苏宿心中却起了疑惑。
这种事,有这么巧的吗?
等到一顿啜泣后,呜咽地秦小姐气息渐稳。
苏宿见势,小声问道:“这事,秦小姐是亲眼所见吗。”
这话问得奇怪,但秦小姐知道苏宿的意思。
她勉力按住哭意,抬起一双红眼,对着苏宿说道:
“这是服侍我爹爹的一个小丫鬟传来的消息,我昔日对她颇多照顾,消息应该无误。”
“而且,那丫鬟还偷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我那二娘准备藏下消息,明日要借此发难。”
苏宿听完解释,虽然得知缘由,但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他开口困惑问道:
“既如此,秦小姐理当找上心腹家丁,即刻去你父亲床前,与你那二娘当面对质啊,时间越早越好。”
“我这边,寻一下人来通知即可,何必要亲身来此,这般道理,依秦小姐聪慧,难道想不到吗?”
“可是...可是...”听闻此言的秦小姐一时间竟变的迷糊起来。
只见她以手扶头,口中不停喃喃道:“可是...可是...”
苏宿见状,一筹莫展......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段娇声笑语——
“可是啊,这小妮子,手底下的心腹都没咯,也就只能来找找苏小哥这位未来夫君了不是?”
苏宿寻声望去,发现是院外传来的声响。
紧接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院门处传来。
再随着一群手持长棍的家丁鱼贯而入,出声的正主到了。
——正是秦家二夫人。
只见二夫人叉手立在院口,瞧着尚在犯迷糊的秦小姐,与一脸戒备的苏宿。
她随手便从身后抛出来一件东西——小小的一坨,粗看是具人形,但看不出来具体形状。
苏宿皱着眉,定睛细看之下,骤然发现,这居然是一具少女的尸骸。
此时小小的尸骨中,血液已被抽干,只在骨外吊着一层皮而已。
如此惨不忍睹的画面,顿时激得苏宿浑身一阵冷刺。
二夫人则娇笑一声,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喔,说一个没有,也不对,这小丫头还是能算半个的。”
“只是可惜了,我原本见她机灵会伺候人,本想着要带她回去,没想到居然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哎!变成了这样,也真是罪过啊,罪过。”
口中念着罪过的二夫人,面上毫无忏悔姿态,反而笑容愈发妩媚。
随后二夫人将目光移向苏宿,只一眼,便使苏宿不寒而栗,只得强撑笑意,小心地向二夫人拱手道:
“二夫人,小子自归来后,还未向二夫人请安,如今二夫人亲身前来,是来追究小子的冒犯之举吗?若是如此,那还望二夫人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恕罪则个。”
“不碍事,不碍事。”
二夫人言笑晏晏,和谐的像一位邻家长辈似的,对着苏宿轻声细语道:
“这都是小事!倒是小苏道长今日这番新婚打扮,好看的紧啊。不愧是年轻人,皮囊俊俏啊。”
“二夫人抬爱了,小子算什么,秦府中唯有二夫人才是花容月貌,可谓闭月羞花,窈窕美人啊。”苏宿小心奉承。
虽然他心中自持有底气,但一照面如此诡异的情景,多少让他心里有点发怵,能多拖一点时间就拖一点。
“小苏道长倒是嘴甜,不像你那个死鬼师父,就知道色迷迷地偷看妾身,也不瞅瞅自己什么模样。”
二夫人玉手遮住细唇,眼神露出一丝娇羞,似怀春少女,又似柔骨美妇般,对着苏宿抛来一丝媚眼,细软言道:
“不过要是小苏道长想看的话,那妾身,可就没法拒绝了。毕竟一想到小苏公子的肉身,妾身的小心肝啊,可就欢喜的紧啊。”
这话激的苏宿一身鸡皮疙瘩,连忙道声不敢不敢。
心想这骚狐狸劲,明明手里还滴淌着鲜血,口中还这么腻歪的甜言蜜语,可见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说起来...”
笑容曼妙的二夫人瞬间收起了魅意,露出一丝哂笑道:
“听下人说,你那死鬼师父今早就走了,说是师门有难?这倒稀奇了,这么长时间,却不听两位道长提起过什么师门啊。”
苏宿心中暗骂那老王八蛋不讲江湖道义,果真是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了,却不提醒自己,拔腿便溜了,留下自己与这二夫人打马虎眼,真是个混账啊。
当然苏宿似乎也忘了,好像是他跑路在先。
不过苏宿此刻也顾不得这个了,仔细回道:
“我们俩师徒学艺不精,怕坠了师门声威,故而在外不好妄言师门。”
苏宿心中思绪急转,顺势忽悠道:
“如今师门有难,哪怕能力低微,不及同门师叔万一之力,却也得赶回去,相助微薄之力。”
闻言,二夫人冷笑道:
“如此说来,小苏道长师门倒是强盛的很啊。也对,毕竟是在蓬莱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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