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风却逐渐消停。

十年前的那个雪夜和今晚一样的冷,风却比今晚的更疾。除了风和雪之外,还有火,滔天的大火!

此时此刻,和杜雪棠一样坐在桌前发呆的还有一个人,她所在的房间比杜雪棠所在的要华丽很多。

李菲儿坐在屋中,在她面前燃烧着的是一支红色蜡烛,蜡烛在流泪,她也在流泪。一别十余载,杜雪棠的模样在她心中早已有些模糊,可那一双坚毅而冷淡的眼神却又是那么的清晰。仿佛这一切就在昨日一般。

李菲儿,塞外李园的主人。李家和杜家世代交好,她与杜雪棠更是有婚约在身。只是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之后,杜家不复存在,自己的父母也在不久之后相继离世。

偌大的李园只有她一人掌管,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太容易。

李园虽大,但却只住了两个人。一个是李菲儿,另一个是老仆李三叔。自从父母离世之后,李菲儿便关掉了李园的生意,遣散了伙计和李园的丫鬟仆人,将自己名下的田产尽数租了出去,只留下李三叔一人在身边照顾自己。

这十年来,她跟李三叔相依为命,就这样在李园勉强度日。李家算不得什么世家豪族,只是在自己祖辈的世代努力之下才积攒了还算丰厚的家资。

当年的变故来得突然,自己父母离世,李菲儿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无奈之下才只好遣散伙计,关掉生意再做打算。

李菲儿天生体弱多病,多年调养也不见好,若不是在那个雪夜里,杜雪棠跌跌撞撞地来到这李园之中,跪在自己父母面前承诺日后一定回来,只怕她早已撑不下去了。

这些年,李菲儿看似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贵闲人,实则每一天都过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她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对自己下手,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杜雪棠回来。

等待不可怕,没有结果的等待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门外的雪已经积得很厚了,即使不点蜡烛已然可以看清屋中景色。房门外,一名老仆正端着一碗热汤站在门口。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两鬓的银丝不知不觉间已经染白,身子也开始有些佝偻,似乎要想直起腰来都颇为费劲。他轻轻敲了敲李菲儿的房门,他用的力气很小,似乎怕自己动作太大惊扰到了自家小姐一般。

“小姐,今夜下雪天寒,老仆特意给您煮了一碗参茶来,您身子骨弱,喝了这碗参茶暖暖身子吧!”

李三叔和往常一样,态度既恭敬又温和。李菲儿急忙收敛心神,抹干净脸上的泪珠之后才轻声说道:“多谢三叔了!”

说完之后,李菲儿慢慢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李三叔恭敬地递上参茶,简单地叮嘱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

李菲儿端着参茶放在桌上,茶汤清亮,一颗老参在碗底躺着,阵阵的热气慢慢飘动。可李菲儿却似乎对这碗参茶并不感兴趣,她的心里还念着杜雪棠。

“再有半个月就整整十年了,棠哥,你也该回来了吧?”李菲儿口中喃喃地说着。随即便将桌上的参茶一口饮下,吹灭了蜡烛,躺到了床上。

床上铺着一层又一层厚实的兽皮,而铺在最上层的则是由三只完整的白狐皮拼接而成的毯子,狐狸皮很厚实,也很温暖。李菲儿躺在上面,就像是躺在自己父母的怀中一样安心。

随着屋外的风声,李菲儿慢慢沉入了梦乡。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候父母还在自己身边,那时候杜雪棠也会时常给她送来一些小东西。

她因为天生体弱的缘故,极少会出门。但杜雪棠却早早与她定下了婚约,所以杜雪棠总会时常来到李园陪她玩耍,每次来都总会带上一两件新奇的小玩意儿给她解闷。

虽然杜雪棠不善言辞,但在李菲儿心中杜雪棠就像是自己的大哥一样,对自己爱护有加。那时候的她还小,还不懂得什么是喜欢。

但懵懂的他们却都已经将对方当做了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可一切的变故来得那么的突然,杜家一夜之间满门尽丧,只有杜雪棠一个人逃了出来。之后更在自己父母的遮掩之下,背井离乡不知所踪,十年来竟连一纸书信都没有过。

李菲儿真的怕了,他怕杜雪棠早已不知死在何处,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流落在外,到底会受怎样的欺负?李菲儿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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