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拔勇摸着脸上的伤痕,那是上回冲击东营时,被对方一个骑兵队主鞭打的。
他恶狠狠的吐了一口痰,刚想大声咒骂这个该死的队主,不防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家队主正无声瞪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脏话又随着口水咽了回去。
柯拔勇只能在肚子里暗暗发誓,等哪一天他当了军主,肯定要把这一鞭打回来,还有自家队主,到时候罚他三天不说话,看他能不能受得了。
他挠了挠小腿,自己这幢兵卒早已在这黑漆漆的城角根上埋伏了半个时辰之多,不能随意动弹,不能说话,差点没把他憋出病来。
自家队主不知道是咋的,今夜还特别卖力,伸着个头看来看去,时刻监察着何人不守规矩。
就在柯拔勇再度抓耳挠腮不耐烦起来时,一声沉闷的声响从城门传来。
夹杂着咯吱咯吱的转轴声,起义军围攻一年都没攻破的怀朔城门打开了。
一道嗡声嗡气的声音从城门缝隙里传出来,“门已开,尔等速进。”
柯拔勇看到幢主变得异常振奋,连连挥手,几个身材雄壮的兵卒赶紧上前顶住了城门,不一会儿,整个城门洞开。自己队主这会儿也不监察谁人讲不讲话了,推囔着兵卒往城里去,看到谁动作不够快,上前就是一脚。
柯拔勇昂着头带着自己伍里弟兄往城里走,过了城洞之后忍不住四处张望,他是沃野镇人,自小就在沃野镇讨生活,从未来过怀朔,所以对怀朔还是有几分新奇的。
他环顾了一圈,心下有点失望,看起来还不比沃野镇大嘛,刚把视线收回,却忽然吓了一跳,原来城门附近站着一个面蒙黑巾,身穿黑袍的人,若不仔细分辨,简直像是融在黑夜里一样。
蒙面人静待了片刻,见到起义军过半兵卒已经入城,随即几个闪身之后,如同鬼魅消失在幽暗街巷里。
“快快快,占领城楼!”
“队主,城楼上无人!”
“点火把,举旌旗,喊口号!”
很快,怀朔南城楼上就火光一片,起义军旌旗也插满了城头,更有一众兵卒齐声大喊:“武川已破,怀朔更待何时!”
喊声震天,络绎不绝的乱军兵卒从洞开城门涌入,他们手持兵刃火把,沿着城内大道前进,不时分出几队兵马,占领街口,而更多的人则朝着子城冲去。
与南门相对的北门亦是如此,原本城头的杨字旌旗被摘下丢弃一旁,如今飘扬的是卫可孤的卫字旗。
起义军营门口,卫可孤骑在马上看着远处火光撩天喧哗的城楼,挥手阻止了赶来的斥候禀告。
他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对着左右吩咐道:“剩余兵卒迅速入城,占领各处要害,尤其是子城,势必不能让他们再据城而守。”卫可孤伸手虚握住远处的怀朔城,把它紧紧攥在手心。
“平南王那边战局如何?”
“依旧还在与南城守军对峙,先前曾派传令兵到我们大营。”
“哼!”卫可孤嗤笑一声,对着传令兵说道:“去,告诉平南王,谢谢他吸引城中注意力,这夺城功劳我先拿下了。”然后他不无遗憾的叹气道:“可惜武川先破,若是城中内应能早几日传出消息就好了。”
“南北两门都皆已拿下,大王只需静待,天明之时,肯定能入主怀朔!”一众官吏纷纷拱手道贺。
卫可孤放声大笑,笑声得意而刺耳。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在他心头涌起,这该死的怀朔城耗费了他一年时间,终于还是攻下了。
与卫可孤相反的是,随着“武川陷落,怀朔更待何时”的呼喊声越传越广,恐慌的情绪在城内军民身上蔓延。
而此刻正在东城楼上督战的杨钧等人亦是听到喊声,还在惊疑的时候。
一个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兵卒冲上城楼。
“禀镇将,乱军从南北门入城,已经占领城内各处街道,如今正在攻打子城,子城内没有多少守军,只怕须臾便破!”
“南门北门如何失守的?城上守军呢?”
“属下不知,如今城内混乱一片,到处都是乱军兵卒,属下也是冲杀半响才闯过来报信。”
杨钧踉跄几步,手脚俱麻,心神恍惚间,一句话吐口而出,“定是有人私自开门迎敌!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分明援军不日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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