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翰东穿过穿堂门进了前院,站在抄手游廊下的于六根快步走了过来,小声问道:“要不要找机会收拾一下贾东旭?”

“不用,给贾老实一个面子,要是还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季翰东回头瞥了一眼西厢房贾家门口,只见贾东旭正站在那儿左右张望,待对上自己的眼神后连忙换上了讨好的笑脸。

“也好,有些日子没喝酒了,要不咱们今晚上前门小酒馆聚一聚?”于六根点了点头,笑道。

“我是没问题啊,只是你媳妇能同意吗?”季翰东看着这位只比自己大两岁的邻居兼老乡乐道,这哥们是个酒鬼,个子不高,但是娶了个大三岁的大个子媳妇,被其管的死死的,为了喝酒没少被收拾。

“没事,和你一起喝酒安全的很,她会同意的。”于六根知道好兄弟在笑什么吗,跟着尬笑道。

“行,晚上我请客,该说不说,老贺头的酒实在太假了,一半掺的都是水,没多大味道。”季翰东瞥了眼其被艰辛生活压弯的脖子,爽快的答应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咱们去喝酒就是听他们侃大山的,也就图一乐。”

“也是。”

“两位大哥晚上能不能带我过去啊?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一下,我请客。”这时傻柱快步跟了上来,谄笑道。

“算了吧,你今年才多大?回头你爸知道了还不骂死我们。”于六根皱了皱眉头,何大青长年颠大勺,手上很有一把子力气,他还是有点怵的。

“没事,我今年16了,搁过去已经可以顶门立户了,而且我花的是自己的零花钱,他管不着。”傻柱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自然不会说和季翰东接近是他老子的意思。

“行,去就去吧,只要少喝点就没事。”季翰东想着自己还要长期在院里生活下去,拉拢一个厨子兼打手也没啥坏处。

“好嘞,谢谢东哥!”傻柱大喜。

“不用,对了,你会做鱼吗?”

“会一点点,怎么了?”

“我早上买了条鲫鱼,要不要来我这试试身手?”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季翰东笑道。

“好啊,待会儿我爸要上一大学教授家做饭,要不我拿两根香肠过来搭个伙?”傻柱高兴的答应了。

“没问题呀,把你妹妹也叫上,说起来我这买卖能开张还多亏了她啊。”季翰东想起刚开张时何雨水那萌萌的叫卖声——祖传秘方,养生八宝饭便宜卖嘞,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只要两千九,只要两千九,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就乐了。

“好嘞,那我先回家瞅瞅,待会儿就过来。”傻柱说完拔腿就走。

“行。”

季翰东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对于六根说道:“现在快10点半了,干脆你也别出车了,回头叫你媳妇拿点茄子干、干豆角什么的到我家来做饭,中午大家在一块吃算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于六根是真的不好意思,每天早上季翰东借他的三轮车去卖东西,给的都是五千块的租金,还有他媳妇每天帮季翰东用芦苇叶包八宝饭和起早烧火蒸熟就能拿1万块的工钱,这两样收入就直接让他家的生活水平在院里排在前列了。

“嗐,你跟我还客气啥,你我虽说不是一个乡的,但离得也没多远,我能租上阎老师的房子,还是你给介绍做保的呢。”季翰东摆了摆手。

“好吧,回头我拿几个野鸡蛋过去,前天我小舅子送过来的,还没舍得吃呢。”于六根也不是矫情的人。

“诶,这就对了嘛。”

两人说话间出了垂花门,于六根伸手捅了捅季翰东的胳膊,朝前努了努嘴,挤眉弄眼的说道:“陈家大小姐来找你了,待会儿我们再过去。”说完就径直走了。

“还真是啊。”季翰东抬眼定睛一看,陈雪茹左手拎着个红色小坤包,正站在自家门口(倒座房的最后一间)来回踱步。

季翰东诧异不已,这女人现在来找自己干嘛?连忙快步迎了上去,笑着拱手贫上了:“不知道陈大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眼角的余光却在细细打量这位瑞和祥绸布店的千金大小姐,白璧无瑕的瓜子脸,精致又饱满,两弯长长的柳叶眉,如远山含黛,一双似嗔似喜含情目,顾盼生辉,瑶鼻秀挺流畅,精巧的樱桃小嘴微微翘起,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一丝女强人的自信风采,

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梳成欧式宫廷卷发样式,上面别着个金色蝴蝶流苏发夹,尽显俏皮单纯,一袭紫红色修身丝绸旗袍,尽显凹凸有致的身材,脚蹬一双圆口尖头的半高跟黑漆皮鞋,完美的契合了她那不算高挑的身材,两臂果露的肌肤白皙细腻,啧啧,真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女人啊。

“好看吗?”陈雪茹很快发现了季翰东的小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嗯,太艳了,我还是喜欢看你穿着淡蓝色短袖格子衬衣裙的清纯模样,我说你也只不过比我大了不到两岁,年纪轻轻的装什么老成啊?”季翰东也不尴尬,脸皮早就练出来了,顺便嗅了嗅她身上散发的香味,一本正经的说道,反正天天早上在她家绸布店门口卖养生八宝饭,已经混熟了。

“你以为我想啊,我爸爸重病卧床不起,两个哥哥也是不顶事的,就知道在外面瞎玩,我要是再不上心点,我家的绸布店就不知道是谁家的了。”陈雪茹用小指撩了撩耳旁的黑色秀发,幽幽的说道。

“嗯。”季翰东理解的点了点头,掏出钥匙开门,伸手邀请道:“破瓦寒窑,敬请陈大小姐光临。”

“呵呵,我说你文化也不高啊,一天到晚的拽什么词?”陈雪茹落落大方的进了屋,鄙视道,随意的扫了一眼屋里的摆设,还真像他说的那样,旧桌子、破衣柜、烂厨柜各依方位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也很干净整洁,炕上的铺盖和日常用品倒是新的,勉强算是个讲究的男人吧。

“嘿嘿,跟我们院阎老师学的,您请坐。”季翰东将陈雪茹引到门后的饭桌前,抽出桌下的旧椅子伸出一指。

桌上靠墙并排放着两个竹壳热水瓶,上面做了记号,外面的装的是凉开水,朝里的装的是空间里的甘泉水,季翰东拿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甘泉水,“今天区工商联(注1)没找你们去开会吗?这时候怎么有空来找我?”

陈雪茹也不嫌弃,一屁股坐了下来,随手把坤包放在桌子上,双手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柔声道:“你是说捐献的事吧?我们昨天就开过动员大会了。”

“是吗?那你们家捐了多少?一架飞机?1个亿?”季翰东拉开另一把旧椅子,在她的斜对面坐好,饶有兴趣的问道。

“呵呵,你以为我家是啥大工商业家啊?不怕你笑话,现在别说一架飞机就是1个亿我家也拿不出来?”陈雪茹被气笑了,随手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从包里拿出一块水红色的印花纱手绢擦了擦嘴。

“大姐,我的文化是不高,但不代表我脑子不好啊。”季翰东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陈雪茹苦笑了一声,解释道:“我骗你干嘛?37年东倭鬼子打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记事了,那时我家店里就没啥生意了,还要交各种杂七杂八的税,勉强维持了两年就干脆关门了,我们全家也跟着喝稀饭吃窝窝头熬日子,45年8月15号鬼子投降后,我爸爸兴冲冲的开门营业。

哪知道常该死的接收大员一来,我家的财产直接缩水了一大半(注2),后来干脆把我家的店铺也没收了,说是伪产,还把我爸爸也抓了进去,我妈到处找人疏通,把家里的老底都花了,才要回了店铺,我爸爸因此气的大病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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