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公主是有封地的。

因有前朝外戚和权臣篡权干政的先例,本朝对皇后和公主的权力多有收束。但华阳公主是开国公主,建国之初已在政事上有所影响,又是先帝最疼爱的女儿,封地、人口、赋税,这些实在的东西虽不如几个为王的兄弟,礼仪上却给的全面。

“父皇在世时,我已礼同亲王。”

阮鸾筝张开手,于天地面前加冠着冕。

“这些年一直未有加封,是礼没有跟上我。”

薛太师听了手下人的报备,先是有些讶异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竟笑了起来。

他有些疑惑,“你哪儿来的人?”

世家的耳目比情报探子都灵敏,没可能收不到华阳公主手下封地中征兵动人的消息。

阮鸾筝却像是没有回答他。

“怎么?只准世家藏黑户,不准我有自己的私兵吗。”

宫城外有三万人驻守,到时里应外合包夹之势,薛太师纵使手腕通天渗透皇城,也不好说赢的是谁。

“干得不错”。薛太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末了看着阮鸾筝站在高台之上又觉得有一点可惜,叹息道,“你不该是我儿媳妇,你该是我女儿才对”。

薛太师让手下把人压了上来。

“你若是我女儿,我必不会让你如今日这般胡闹。”

阮鸾筝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沉默片刻,到底叹了口气。

她似乎早有预料,却又像是有点无奈,“阿赫,你又不听话”。

本该在北方边境守着的姚赫出现在西京,瞪着薛太师,挣扎着,眼睛都恨红了。

“薛缇!只要我活着,早晚杀了你!”

薛太师冷哼,“凭你这不成器的样子,我估计我还能活很久”。

他看着阮鸾筝。

阮鸾筝挑眉,“你觉得一个驸马换得到江山皇位吗?”

薛太师摇头,“这不是代换,是我加的砝码”。

天平两端有砝码,不是一次比不过对面就弃置不用了,等到一个一个的压到同一边,再小的东西也有用处,端看哪边先承受不住。

“更何况他可不只是你的驸马,他还是姚睿的兄弟”。

人都有利弊权衡,世家的人合起来总归比阮鸾筝手底下的人多,皇城里渗透了世家的人,闭合的宫门重新打开了一半。阮鸾筝的儿子驸马都在西京,纵使一个人的势力再怎么强横,相对来说到底还是薄弱。

薛太师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到底让阮鸾筝挂了脸,舌头下意识弹过上膛,“哒”一声轻响。

薛麟被挡在外殿,有些焦急地看他的娘亲沉着脸。

柳拂春在一旁劝他,“郡王莫急,今日无论输赢,薛太师就算看在往日情面上,也不会让公主真的出事的”。

像是看一只皮毛漂亮的狐狸撞进了笼子里,狐狸在狭窄的笼子里打转,围猎的人反倒存了几分戏谑的心,显得气定神闲起来。

许是过了好一会儿,薛太师看着天色,终于催促道,“公主该做决断了”。

阮鸾筝叉腰沉声说,“再等一会儿”。

薛太师皱眉,“等什么?”

阮鸾筝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怕是迟则生变,薛太师抬手招呼人,打算先把在场的禁军拼下来再说。

一瞬间杀声震天。

韩登脸上都带了汗,咬着牙想要下令禁军护卫高台,却听阮鸾筝说,“看管好文武百官,做好你自己的事”。

他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发不出声也动不了。

薛氏的府兵争先恐后地登上了阮鸾筝脚下的台阶,想要抓住她的衣摆和手臂,却在触碰到她的前一刻,被一把飞出来的刀贯穿了手掌,整个人发出一声痛叫,连带着身后的人一起翻滚下去。

他的血洒在了身旁的人脸上,眼睛里。

刺痛到模糊不清的世界里有个平静到淡漠的声音说,“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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