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下了朝后,并没急着回内殿去看还未醒来的宣明曜,而是一直在紫宸殿前殿的书房内待着。
他手里捏着朱笔,却半天一句批复也未曾写下去。
程让在一旁伺候,也是心惊胆战。
昨日出事之后,圣上便下令,将纪采女软禁在了迎春殿中,不准和任何人接触。
同时,六局所有接触过这盒子灯的人,都被一一严审。
宫正司那是什么地方?
主事的宫正吴卓然,那是他见到了心里都有些打颤的人物。
虽是女子,可手段极为狠辣,能够坐上主刑罚的宫正司的宫正一职,她手上的人命可不少。
宫正司的一百多道刑罚挨下来,没有撬不开的嘴,审不出的事儿。
果然,今日清晨天还没亮,吴卓然便亲自来报了。
“回陛下,小臣已经严审了一应涉事人等。这件事,是尚寝局司灯司的一位正七品掌灯做下的。她和纪采女有些私交,据她交代,纪采女因着禁足的缘故,加之瑶御女得了陛下的宠爱,故而担心自己解了禁足后也是宠爱不再。便想在中秋夜宴那日,靠着这盒子灯以及献舞争宠。”
“只是,这纪采女给这位掌灯的赏银不多,那盒子灯制作工序繁琐,且耗费的东西都十分名贵,这掌灯自己添了一些进去,依旧不够。既然其他节省不得,那掌灯便只能在硝石上下些功夫,硝石这东西每一点儿都是严格记录在册的,她便只能偷偷找了一些库房中残次待销毁的次等硝石。可她也没想到,这劣等硝石居然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小臣已经审问了好几遍,除了那掌灯,六局中也有其他人等可以作证,证词应是无误的。”
程让伺候圣上,在一旁听着也是冷汗淋漓。
这,这纪采女,实在是太倒霉也太蠢了。
若要复宠,她第一件该做的事,便是管好自己的嘴啊。
不然,有那张脸在,她何至于如此折腾?
结果没能复宠不说,还闹出了这等事?
那日宗亲们可都是在现场的,这件事,往严重了说,定义成刺王杀驾都绝不为过。
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程让想着那道在祈年台上翩翩起舞的动人身影,心下一疼。
这样一位美人儿,难道就要香消玉殒了吗?
下了早朝后,皇帝又在这里陷入了沉寂。
程让趁着给圣上奉茶的功夫,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呢?”
圣上淡淡瞥向了他。
“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程让立刻跪下,恭谨道,“陛下圣意裁决,小臣哪里敢在陛下面前多言。只是,那纪采女也是为了博陛下一笑才行了此举,可见其对陛下也是真心一片,哪怕禁足也是日日思念挂怀陛下。陛下之前也是十分宠爱纪采女,小臣想着,昨夜之事,如何惩戒都不为过,只是,若是要了纪采女的性命,小臣担心,陛下心中留有遗憾啊。”
程让也不光是为了自己对纪容卿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才开了口。
而是,他伺候皇帝多年,能够看出来,圣上是不忍处死纪容卿的。
否则,早在吴卓然来呈上供词的时候,他就该直接处死纪采女并发落纪家了。
就算再无辜,可这件事的确是酿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
乐安公主重伤垂危,帝后受惊,陛下也受了伤。
怎么处罚都是不为过的。
可圣上偏偏没有立即做出决断,而且下了早朝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后殿的乐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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